他说着，又是“砰”的一个响头。
兰策看着他这副卑微乞怜的模样，听着他口口声声的十二年情分，闭了闭眼睛，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然。
“小德子，”他扬声唤道。
一直立在兰策身后，同样脸色难看的小德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张泛黄的纸张。他看向地上跪着的书翎，眼神里交织着怨恨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为了个男人，竟然背叛待他们不薄的主子！
“把他的卖身契拿来。”兰策命令道。
小德子将那张代表着书翎身份和束缚的卖身契递上。兰策看也没看，扬了扬下巴。小德子会意，将卖身契直接丢在了书翎面前的地上。
书翎颤抖着手，捡起那张纸。当看清上面确实是自己名字，并且盖着官府大印时，他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一种混合着解脱和巨大羞耻感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最终，他还是将那纸卖身契紧紧攥在手里，揣进了怀中。
“世子…”书翎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愧，“书翎…对不起您，对不起王爷…”
“说！”兰策厉声喝道，耐心已然耗尽。
书翎浑身一颤，知道再无退路，只得咬牙道，“是！先生，先生他十年前，与母亲及弟妹在姑苏相依为命，生活清苦。为了补贴家用，先生时常去城外山林采药。有一次，不幸路遇劫匪，眼看就要遭难，幸得，幸得，”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兰策，终于吐出了那个名字，“幸得三皇子殿下相救！”
“他！”兰策脑中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许多之前模糊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三皇子一次次看似偶然实则刻意的接近，主动引荐张秉给他认识，九公主几番求爱，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和拉拢……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布下了局！
书翎还在继续交代，声音越来越低，“当时救人的那位少年侠士，自称‘飞雪少侠’，使用的是一把特制的弩弓，后来，先生确实在三皇子府中见到了那把弩。而且，经过多方查证，那年那月，三皇子确实不在京城，行踪与姑苏之事吻合…”
飞雪少侠！
兰策想起来了！王寅早年确实曾满怀感激地跟他提起过这位救命恩人，当时他只当是个江湖轶事，听过便罢，从未深想。直到这一刻，所有的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
有人，精准地利用了王寅寻找、报答救命恩人的这份执着信念，将他变成了一枚刺向煜亲王府的毒刺！
兰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书翎，眼神鄙夷和愤怒更胜，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一对蠢货！”
他拂袖转身，不再看他一眼。心中却是浪潮翻涌——三皇子，好深的心机，好长远的布局！
这场针对煜亲王府的阴谋，远比他所想的，要更加凶险和盘根错节。而王寅和书翎，不过是这盘大棋上，两颗可怜又可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