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布满惊惧汗水的脸上,肌肉突然扭曲,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神情,混合着未散的恐慌,显得格外瘆人。
“呵…”他喉咙里挤出半声怪响。
啪!
那豆大的灯焰倏然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一切,视野里再无半点光亮。再去看,黑影已然从屋内消失。
不过几日功夫,几个在赌坊妓馆、茶馆酒肆里叫嚷得最凶、细节编排得最活灵活现的碎嘴子,便再也没能开口说过一个字。另有那么一两家仗着祖荫、最爱嚼舌根的破落户,库房夜里莫名走了水,烧掉的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账本,主人家吓破了胆,自此夹紧尾巴做人,再不敢多吭半声。
煜亲王府没有特意去辟谣,可谣言不知不觉中也慢慢散了,因为,根本没人敢再开口。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窃窃私语骤然没了,即便有人提起,也立刻被旁人用眼神制止。
王府书房内,破山单膝跪地,“主子,是六王爷。”
兰煜雪神色未变,只给了他一个眼神,破山颔首,悄悄退出。他眸色深了几分,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景远是坏,是喜欢搞些乱七八糟的,就连炼丹都练的明目张胆,散播流言这种小心思,他应该想不出来。或许事是他办的,但这么阴损的主意,一定是其他人给他出的。
是谁?
他在心里过滤着仇人,面色阴沉下来。
出了书房门,很快到了金玉苑,兰策住的那间外间点了蜡烛,隔着距离,不至于太暗,也不至于太亮。
床边守夜的小德子没敢出声,似乎也不意外,抿唇不发出声响,跪地行礼,兰煜雪挥了下手,前者悄悄退出内室。掀开床帏一角,兰策抱着枕头身子歪在大床上睡的香甜,突地右脚一伸,出溜到被子外面。
兰煜雪轻勾起唇,这孩子,睡觉也不老实。俯身握住那只脚捏了捏,热乎乎的,塞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子,拿过多余的枕头挡在床沿,最后又看了眼熟睡的兰策,这才退出去。
出门前扫了眼小德子,压低声音叮嘱道,“策儿爱踢被子,值夜警醒着点。”
“是,王爷。”小德子忙应下,恭敬的把人送出门。
谣言四起时,皇宫里自然也得了消息,当年和兰煜雪一起守边关的就是景深,也是兰煜雪数次救景深于危难,兰策也是他们一起去那村子里接回来的,怎么可能被调包了!
另外,景深也不信粗枝大叶的六弟能干出这么蠢的事,不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虽说兰煜雪那边压制了,但是总得给个说法。
不久后,又有一道申饬的旨意送到了六王府,斥其“修身不谨,束门下不严,德行有亏,致惹非议”,罚抄《道德经》百遍,罚俸再加半年,思过期限又延了三个月。
接连吃瘪的六王爷气得砸碎了书房里仅存的几件瓷器,“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到本王的头上?古先生,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摇着羽扇避开地上的瓷器碎片,面色从容,“王爷息怒,是京城那边出了马脚才会暴露我们,贫道,还有一计,保管王爷新仇旧恨皆可报矣。请王爷附耳过来。”
景远侧身,越听眼睛越亮,“好!好!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