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南面来的商队说,朝廷好像派了个什么巡边使,已经到了隔壁的平州府,正在清查各堡兵备,尤其是火器。风声很紧,咱们卖出去的那些肥皂、味精,盘查得也严了,换回来的粮食少了两成。”
朝廷巡边使?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心里一咯噔。墨羽能挡住北莽,难道还能挡住朝廷的钦差?
韩墨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看来,朝廷也没完全瞎。我们这里动静不小,怕是被人盯上了。这巡边使,来者不善。”
“会不会是墨羽搞的鬼?”石柱闷声问。
“不像。”沈炼摇头,“墨羽需要我们生产‘连珠铳’,这时候引来朝廷,对他们没好处。更像是巧合,或者……是北莽那边使了银子,借朝廷的刀。”
无论原因如何,麻烦又多了一个。
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我照例去巡查工坊,鲁舟悄悄找到我,脸色铁青:“东家,赵七那小子,今天趁乱,偷偷用蜡拓印了乙字区一台镗床的齿轮纹路!”
我心头火起,这帮蛀虫,真是无孔不入!“东西截下来了吗?”
“截下来了,蜡块被我的人‘不小心’碰掉踩碎了。但那小子机灵,怕是已经记下了大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把这俩家伙直接扔出去的冲动。“知道了。以后所有关键设备的图纸,完工后立刻收回我那里。核心区域的工具,每晚清点入库。”
回到住处,苏婉清点亮油灯,端来热水。她看着我一身的烟尘和疲惫,轻声问:“事情不顺?”
我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把巡边使和工坊里那点破事简单说了说。
她沉默地拧干布巾递给我,低声道:“外面是虎,家里进狼,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接过布巾,温热的水汽暂时驱散了些许疲惫。“快了。”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睛,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等我们足够强,虎狼都得绕道走。”
话虽如此,但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墨羽的窥探,北莽的威胁,朝廷的清查,像三根绞索,正在慢慢收紧。
第二天,我召集了鲁舟和几个核心工匠,宣布成立“火箭工组”,抽调人手,全力生产“一窝蜂”。同时,我拿出了另一张草图——基于“破军铳”改进的,缩短了铳管,加装了护木和简易照门的“骑铳”构想。我们需要更强的机动火力,不能只依赖城墙。
工坊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各自锻造着应对不同威胁的武器。叮当的锻打声,刺耳的钻孔声,还有火箭工组那边不时传来的轻微爆炸声,混合在一起,喧嚣而紧迫。
我穿梭在各个工区之间,检查进度,解决技术难题,神经时刻紧绷。那两个墨羽学徒依旧在甲区“认真学习”,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投向核心区域的目光,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焦躁。
墨羽给的一个月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半。但我们与墨羽,与北莽,甚至与那未曾谋面的巡边使之间的暗流,已经汹涌得快要冲破堤坝。
我知道,表面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下一次风暴来临之时,我们这些在铁砧上挣扎求存的人,必须亮出自己锻造的獠牙,才能不被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