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被冒犯的恼怒。
他猛地一甩袖子,山羊胡都气得翘了起来。
“荒唐!简直是荒唐!”
他指着周心茹,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医者父母心,正因为是亲生女儿,关心则乱,才会灯下黑!我张某人行医三十余载,在镇上也是有口皆碑,看过的病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我的诊断,岂容你在此置喙!”
他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一副杏林圣手被人无端羞辱的悲愤模样,倒也唬住了不少人。
李贵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阴恻恻地盯着周心茹。
“周小姐,这是我们流放人员之间的事,你已不是流放人员,休要多生事端,扰乱人心,否则,休怪我李某人不认尚书大人的情面!”
就在这时,又一个沉稳的男声插了进来。
“李头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正伍带着赵全,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身形高大,面容刚毅,一出现就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被孤立在马厩里的墨家人,眉头紧紧皱起,随后落在了那个义愤填膺的张郎中身上。
“这位郎中,”
王正伍的语气还算客气,但其中蕴含的审视意味却毫不掩饰。
“时疫非同小可,关乎我们这一路所有人的性命,当真是确诊了?”
他同样知道杨淑玉的医术,也曾亲眼见过她救治伤员,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诊断充满了疑虑。
李贵一看王正伍又来“多管闲事”,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最烦的就是王正伍这副公事公办、刨根问底的死人脸。
“王校尉!”
李贵的声音陡然拔高,三角眼里凶光毕露。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张郎中?我好心好意自掏腰包请郎中来给大家伙儿瞧病,倒瞧出错了?”
他往前凑了一步,几乎是贴着王正伍的脸,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墨家是你亲戚?你这么护着他们?还是说,你王校尉也懂医术,比行医几十年的张郎中还厉害?”
王正伍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只就事论事。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谨慎。”
“谨慎?好啊!”
李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拍大腿,指着王正伍的鼻子,对周围所有人喊道
“那好!王校尉既然觉得张郎中的诊断有问题,觉得墨家丫头没得时疫,那这事就交给你王校尉负责了!”
他环视一圈,声音里充满了恶意和煽动。
“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要是以后这病真的传开了,死了人,可别找我李贵!你们就去找王校尉,是他非说没事,是他拿大家的命不当回事!”
这话太毒了。
他直接将王正伍架在了火上烤。如果王正伍再坚持,就等于成了全队伍的公敌。
那些流放犯和差役们看王正伍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从尊敬变成了警惕和埋怨。
王正伍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刚毅的脸庞上肌肉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