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流放路上,命如草芥,能被人当人看一眼,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足以让他们感动。
王正伍等几个手下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李贵这番举动有些反常,但终究是好事,也不好说什么。
马厩里,墨宁轩正在整理坐卧用的干草,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动作一顿,侧耳听着。
当“郎中”、“体恤”这些词传进来时,他整理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也随之沉静。
“爹,这李贵是要开始行动了吧。”
墨清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嗯。”
墨宁轩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干草扔掉,拍了拍手。
“都打起精神来,戏台子搭好了,我们这些主角,可不能迟到。”
殷素靠在草堆上闭目养神,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连眼睛都没睁开。
“花里胡哨的,有点脑子,可惜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杨淑玉将墨清楠搂得更紧了些,她低头看着女儿平静的小脸,心中既后怕又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镇定。
既然夫君和婆母都已安排好,她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演好这出戏。
墨怀鑫气得牙痒痒,拳头捏得咯咯响,却被墨清晗死死按住。
他看着父亲和祖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又急又佩服,最后只能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把脸别到一边。
不多时,李贵就领着那山羊胡郎中,在一群看热闹的犯人簇拥下,走到了马厩门口。
“张郎中,里面就是墨家了。”
李贵指着马厩,脸上堆着笑。
“这家人原先是官身,金贵着呢,尤其得您好好给瞧瞧。一个老的,几个小的,可别落下病根。”
他话说得客气,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钉子,不着痕迹地在墨家几人身上扫过。
张郎中捋着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走了进去。
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在与李贵错身而过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先是给殷素和杨淑玉等人把了脉,嘴里念叨着“气血两虚”、“忧思过甚”之类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词。
轮到墨清楠时,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伸出细瘦的手腕,杨淑玉将她的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皮肤。
张郎中将三根手指搭了上去,闭上眼睛,眉头微蹙。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马匹偶尔打响鼻的声音。
过了片刻,张郎中睁开眼,又换了一只手,再次搭脉。
这一次,他闭眼的时间更长,眉头也皱得更紧,像个解不开的川字。
李贵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叫好,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关切之色。
“郎中,怎么样?这孩子……”
张郎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收回手,对李贵大声说道。
“大人,这孩子怕是不好。”
当着墨家众人的面,郎中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几位,恕我直言。这孩子脉象虚浮躁动,内里郁着一股邪火,外头又受了风寒。这……这恐怕是得了时疫啊!”
“时疫?!”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两个字从郎中嘴里说出来,杨淑玉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马厩里却格外清晰。
“什么?时疫?”
“天爷啊!是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