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消失后的第十年。
玄天宗旧址上的断壁残垣已被清理大半。
在顾清辞近乎不眠不休的主持和无数弟子的共同努力下,新的殿宇地基已然打下,并有几座主殿初步重建完成。
虽然远不及昔日凌霄殿的恢宏壮丽,却也不再是那片死寂的废墟,有了些许宗门的气象。
只是那新砌的墙上,似乎总萦绕着一丝洗不去的悲凉与寂寥。
受伤的弟子们在南宫霆差人送来的大量珍稀丹药调养下,受损的根基渐渐恢复,干涸的气海也重新凝聚起灵力。
这或许是那位曾经的噬心宗主在退隐前,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弥补。
偶尔有受过苏愿指点、侥幸存活下来的弟子,会在看到顾清辞独自立于新修好的演武场边时,鼓起勇气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顾师兄……你知道……大师姐她……究竟去哪了吗?还会回来吗?”
回应他们的,只有漫长的、令人心碎的沉默。
顾清辞的背影会瞬间僵硬,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会骤然翻涌起深不见底的痛苦,然后又被他强行压下,归于一片死寂的墨色。
几次之后,众人看着他瞬间沉暗下去、仿佛被无形重击的脸色,便再也无人敢提起那个名字。
那个成了玄天宗不能言说的禁忌、也是所有人心中一道无法愈合伤口的名字。
静心阁,它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尘不染,仿佛时光在此处停滞。
顾清辞每日都会亲自前来打扫,擦拭着每一件家具,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将苏愿曾经翻看过的典籍摆放得整整齐齐。
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固执地维系一种错觉。
仿佛她只是暂时离开,下一刻或许就会推门而入,带着那抹清浅的笑意。
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独自坐在她曾经坐过的窗边,紧紧攥着手中那半块温润却冰冷的同心玉。
玉佩再也不会因另一块的靠近而发烫,安静得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天地间。
南宫烨被南宫霆带回了噬心宗。
那位曾经冷酷算计了一生的父亲,似乎在那场巨变中也耗尽了一切心力和野心。
他不惜散尽毕生修为,动用了一切禁忌秘术,几乎赔上自己的性命,才终于将游走在魂飞魄散边缘的儿子从幽冥地府强行拉了回来。
经历此事,南宫霆仿佛一夜之间参透了什么。
他望着醒来后眼神空洞、仿佛失去魂魄的儿子,第一次感到那些权力、算计、宏图大业,在生死与真情面前,是何等苍白可笑。
南宫霆主动退去了噬心宗宗主之位,将其传给了南宫烨,自己则只留下一句“平淡了却残生”,便不知所踪,无人知其去向。
南宫烨接过了宗主之位。
他变得沉默寡言,将宗门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其父更为铁腕高效,迅速稳定了因老宗主突然离去而动荡的宗门。
唯有在特定的日子,他会将一切事务抛下,独自一人来到玄天宗后山那片灼灼盛放的桃林。
那里,他曾与她有过短暂却深刻的交集。
他常常一坐便是一整天,看着纷飞的花瓣,眼神空茫,无人知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