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林风听见了第一声跌倒的闷响。
他没出门,只是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窸窣的动静。
小石头在重复那三个动作。
马步下蹲,弓步冲拳,俯身撑地。
每一式都做得歪斜,肌肉颤抖,几次差点跪倒。
但他每次都爬起来,重新开始。
傍晚时分,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紧接着是喘息,急促而艰难,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林风知道那是乳酸堆积带来的反应。
普通人骤然进行高强度锻体,身体会剧烈排斥。
他依旧没动。
直到深夜,月光斜照进巷子,他听见了细微的摩擦声。
推开门缝,他看见小石头正跪在石台上,双手撑地,做着最后一遍俯卧撑。
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在月光下拉出细长的线。
他的手臂已经发抖,每一次下沉都极其缓慢,可他没有停下。
一二。
再一下。
他低声数着,声音沙哑。
像他那样。
我也能。
站得住。
林风静静看了片刻,没有出声,也没有走近。
他退回屋内,盘坐在地,闭目调息。
第二天清晨,石台上多了一碗清水,还有一块比昨日稍大些的杂粮饼。
没有留言,没有示意。
但当小石头看到那碗水时,整个人僵住了。
他抬头望向窝棚的破门,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将那张粗纸小心翼翼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
然后他开始练功。
动作依旧生涩,可节奏稳定了许多。
每完成一遍,他就停下来喝一口水,咬一口饼,再继续。
中午时,他忽然停下,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掌心起了泡,指节红肿,虎口裂开一道小口。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怀里掏出那块兽肉,闻了闻,又放回去。
还不该吃。
他对自己说。
得先做完今天的量。
林风在门后听见了这句话。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掌心。
那里也曾布满老茧与裂痕,也曾因饥饿而颤抖。
那时他不知道什么叫希望,只知道不往前爬,就会死。
而现在,有人正沿着同样的路,一步步走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人在背后递出了第一张纸,放上了第一碗水。
傍晚,小石头完成了全天训练。
他坐在石台边缘,啃着最后一点饼,忽然抬头看向窝棚。
你会一直在这儿吗。
他问。
林风没有回答。
少年也不等答案,自顾说道。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停。
夜深后,林风再次听见了练习的声音。
这一次,小石头在尝试衔接三式动作,试图让它们连贯起来。
他摔了好几次,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可每一次都立刻爬起,重新开始。
林风起身,走到门边。
他没有开门,只是将一块新的粗纸压在石台边缘。
纸上多了第四式动作,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力从地起,气由心生。
然后他退回去,坐下,闭眼。
屋外,少年发现了那张新纸,怔了许久,忽然咧嘴笑了。
他抹了把脸,不管不顾地冲进月光里,重新摆出起手势。
动作越来越快,呼吸逐渐规律,汗水淋漓而下。
林风听着那越来越稳定的脚步声,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阳光洒在石台上,清水映着天光,晃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