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各县官仓、义仓,大多地处低洼,已被洪水淹没,粮食……颗粒无存了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将责任推给了天灾和“历史遗留问题”。
“民间存粮呢?”陈耀祖突然开口问道,“凌州富庶,乡绅大户众多,家中岂无余粮?按市价征购,他们难道不愿?”
吴永年苦着脸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
洪水一来,那些大户人家也损失惨重啊!仓廪被淹,商铺被冲,如今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粮出售?
下官前几日已召集城中乡绅恳谈,他们个个叫苦不迭,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就在这时,门外通报,凌州几位最有名望的乡绅代表求见钦差大人。
来的正是凌州最大的米商周员外、拥有良田千顷的孟乡绅,以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举人。
这三人进来后,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吴知府和郑同知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无非是天灾无情、损失惨重、家无余粮,甚至还“慷慨”地表示。
愿意捐出仅存的“些许”粮食,与灾民共渡难关,但那数量,对于数十万灾民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宇文霄和陈耀祖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冷笑。
这套官绅一体、抱团哭穷的把戏,他们岂会看不穿?
天灾固然可怕,但人心往往更甚!
这些地头蛇,分明是想囤积居奇,等待粮价飞涨,或是想看看朝廷的底线,甚至可能已经暗中将粮食转移藏匿。
“哦?诸位果真如此艰难?”
宇文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既然如此,本钦差也不好强人所难。孙主事。”
“下官在。”孙德海连忙起身。
“立刻起草告示,以钦差行辕名义发布。”
宇文霄命令道,“其一,凡凌州境内,有能举报藏粮不报、囤积居奇者,一经查实,藏粮半数充公,半数赏予举报之人!
其二,凡主动按平价售粮与官府者,记录在册,待灾后,本钦差亲自上奏朝廷,为其请旌表,或酌情减免其家族部分赋税。
其三……凡拒不合作,一经查实确有藏粮者,无论官绅,皆以‘妨碍赈灾、罔顾人命’论处,本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
第三条,杀气凛然!尤其是“先斩后奏”四个字,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吴知府和在座乡绅的心!
那周员外脸色一白,孟乡绅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子钦差,手段如此狠辣果决,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跟他们玩虚与委蛇的那一套!
陈耀祖适时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刀锋:
“周员外,孟老,诸位乡贤。殿下此举,亦是无奈。
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若因缺粮而生变,酿成民乱,届时玉石俱焚,恐怕诸位积攒多年的家业声望,也将毁于一旦。
是得朝廷旌表,安然度过此劫,还是……身败名裂,家财充公?这其中的利害,想必诸位比学生更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学生来之前,已查阅过凌州近年的粮册与漕运记录。
凌州去岁虽有减产,但存粮绝不止于此。
若殿下下令彻查……恐怕有些账目,就不好看了。” 这话更是点中了这些人的死穴!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宇文霄的强硬果断,加上陈耀祖的精准补刀和暗中查账的威胁,彻底击溃了这些地头蛇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