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关于西亚、拉美及非洲区域合作的议程在相对平缓的节奏中结束了。这些议题虽重要,但相较于之前军事同盟的建立和中东骤起的战火,显得更像是例行公事。真正的风暴眼,转移到了这间不为人知的密室里。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一盏低垂的水晶吊灯在桃花心木长桌上投下昏黄而集中的光晕,照亮了围桌而坐的寥寥数人,也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装饰着金色纹样的深色墙壁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长桌一侧,坐着法兰西公社的三人指导小组:
玛格丽特,儒奥和弗拉商。
对面,是苏维埃俄罗斯代表团的核心:
妮可莱拉,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
而长桌的主位,或者说,风暴的中心,是约瑟夫·朱加什维利。
他独自坐在一端,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雄狮,浓密的胡须下,嘴角紧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混合着历史悲愤与战略野心的火焰。外高加索的命运,乃至整个中东战局的走向,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接下来几小时的唇枪舌剑。
玛格丽特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直接切入核心:“朱加什维利同志,情况紧急,客套话就免了。首先,我们需要明确外高加索联盟在此次战争中的最终战略目标。是局限于收复历史上亚美尼亚的失地,与奥斯曼谈判划定新边界?还是……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她刻意停顿,紫眸直视朱加什维利,“比如,彻底瓦解奥斯曼帝国在小亚细亚的统治?”
问题像一把出鞘的刀,寒光凛冽。
朱加什维利几乎没有犹豫,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高加索山岩般的冷硬:“卡隆主席同志,儒奥同志,弗拉商同志。奥斯曼帝国对亚美尼亚人犯下的罪行,需要用彻底的清算来偿还。仅仅收复失地?那是对历史的轻慢,对死难者的背叛。”
他双手按在桌上,指节发白,“我们的目标,是借助这场民族起义的东风,彻底铲除土耳其人在小亚细亚的统治根基。不仅要解放西阿美尼亚,还要支持库尔德人的自决,帮助希腊人重返士麦那,最终,在安纳托利亚的废墟上,建立一个由各民族平等组成的、倾向于第三国际的新秩序!”
他描绘的蓝图极具冲击力,也极其危险。这意味着战争将无限升级,从边境冲突变为灭国之战。
儒奥立刻表达了担忧,语气沉重:“朱加什维利同志,我理解亚美尼亚人民的苦难和您的决心。但您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不再是边境摩擦,而是对凡尔赛-柏林体系下一个大国的彻底肢解!”
“奥匈帝国绝不会坐视其在巴尔干的侧翼出现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更不会容忍一个亲第三国际的政权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对岸!德意志的容克军官团和资本巨头也会看到巨大的威胁!这很可能导致我们与同盟国集团的全面对抗提前爆发!”
弗拉商从务实角度补充:“我们需要评估投入。全面战争需要无限的资源。法兰西的工人们正在为备战而努力,但如果战线无限延长,我们需要权衡欧洲主干线与亚洲支线的资源分配优先级。”
面对质疑,朱加什维利展现出极强的战略说服力:“儒奥同志,弗拉商同志。奥匈帝国是泥足巨人,内部民族矛盾重重,刚刚经历完内战和第五次巴尔干战争的它有没有能力、有没有决心为了一个垂死的奥斯曼帝国与我们全面开战?值得怀疑!德意志?”
“他们的目光更多投向东方和海外殖民地。至于资源……”他看向玛格丽特,“一场有限的高强度局部战争,外高加索军团是主力!我们需要的是第三国际的空中支援、重装备和战略背书!而不是法兰西的男孩们来高加索的山地流血!这会是一场高效的、由我们主导的‘代理人战争’!”
这时,妮可莱拉清冷的声音响起,将焦点引向了最关键、也最敏感的问题:“朱加什维利同志的战略设想很大胆。那么,作为外高加索联盟的最高主权归属国,苏维埃俄罗斯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是否需要,以及以何种形式,直接参与这场战争?”
问题抛给了苏俄代表团,也抛给了玛格丽特。会议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季诺维也夫显得有些紧张,加米涅夫则眉头紧锁。苏俄直接参战,性质将完全不同。
朱加什维利的目光扫过妮可莱拉,又看向玛格丽特,语气变得微妙而富有策略性:“苏维埃俄罗斯是我们的母邦和最坚定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