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想保持仪态,对前来送行的领导露出微笑,但那笑容显得无比勉强和脆弱。
“唐茗同志,一路顺风!到了巴黎,好好向国际同志们介绍我们的情况!”一位中央领导握着她的手,殷切嘱托。
“请……请组织放心……”唐茗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淹没。
登上舷梯的几步路,对她而言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当终于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软向后倒去。
“茗茗!”林尚舟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唐茗并没有完全昏厥,只是极度虚弱导致的短暂眩晕和脱力。她靠在林尚舟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大口喘着气,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意识处于半模糊状态。
她能感觉到周围瞬间围上来的人和他们焦急的询问声,但那些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怎么了?”
“唐茗同志怎么了?”
“快叫医生!”
代表团的随行医生和本就同行的宋希立刻冲了过来。
宋希冷静地示意林尚舟将唐茗平放在甲板上一处避风的相对平坦区域,她蹲下身,手指迅速而精准地搭上了唐茗的腕脉,另一只手轻轻翻开她的眼皮查看瞳孔。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宋希。
片刻之后,宋希收回手,抬起头,看向一脸自责和恐慌的林尚舟。她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罕见的、极其凝重的寒霜。
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直视着林尚舟,声音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过度疲劳,精神高度紧张,伴有轻度的脱水和营养不良迹象。”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林尚舟心上,“胎象……目前还算平稳,但母体已经严重透支!尚舟同志,我必须警告你!作为丈夫,对于茗茗姐姐的身体情况和孕期护理,你很明显,照顾得极其不够周到!这是严重的失职!”
林尚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要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懊悔和心疼。
就在这时,唐茗微微睁开了眼睛,意识恢复了一些清明。她听到了宋希的话,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抓住了宋希的衣袖,气若游丝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意味,替丈夫辩解道:
“小希……不怪他……是……是我自己要求他……不要管我,让我……把工作做完的……嗯……”
她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固执和倔强。说完这句话,仿佛又耗尽了力气,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只是紧紧握着宋希衣袖的手,没有松开。
宋希看着唐茗苍白憔悴的脸,又看了看满脸痛苦和无奈林尚舟,最终,化为了深深的一声叹息。
她眼中的冰霜稍稍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和一丝无力感。她当然知道唐茗的性格,一旦工作起来就不要命,谁也拦不住。
汽笛长鸣,“诺曼底”号缓缓离港。
甲板上的风波暂时平息,但笼罩在唐茗身上的健康阴影和宋希那句严厉的警告,如同武汉江上未散的薄雾,为这次充满希望的远航,蒙上了一层令人揪心的忧虑。
林尚舟紧紧抱着虚弱的妻子,望着逐渐远去的江城,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责任。他知道,接下来的航程,他必须寸步不离地、更加细致地守护好她。
陈雅只觉得一阵胃疼:“一个二个都是这样……工作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大家是都要把自己干成列宁同志才罢休吗?”
张振宇敲了敲她的脑壳:“你不一样?我就说你们仨在这方面连亲姐妹都不及你们像,还有,比喻不恰当啊,列宁同志逝去的主要原因是枪击!”
“嘁,都一样的,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至于我?战场上哪来的时间给你休息?我不压榨生命,自有人来逼我压榨!”
“好好好,说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