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帕尔马城郊,废弃的纺织厂区
夜色如墨,冰冷刺骨。细雨夹杂着硝烟和血腥味,无声地洒落在断壁残垣之间。帕尔马城北的最后一片工厂区,已成为一片绝望的孤岛。
三个意大利人民军的步兵团,约两千余名战士,被数倍于己的“共和国”军和身着灰色军装的“志愿兵”死死围困在此地,已经整整四天。
弹药即将告罄,食品早已吃光,药品更是奢望。伤员的呻吟在冰冷的厂房废墟中微弱地回荡,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饥饿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绝望。他们知道,突围无望,援军……或许根本不会来了。敌人的探照灯如同魔鬼的眼睛,在夜空中交叉扫视,将这片死亡之地照得如同白昼。
在一处半塌的车间里,残存的战士们蜷缩在一起,依靠着彼此微弱的体温抵御严寒。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突然,一个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死寂中低低地响起,哼唱起一段旋律。那旋律熟悉而悲怆,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是《国际歌》。
起初只有一两个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很快,如同星火燎原,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沙哑的、疲惫的、带着哭腔的、却无比执拗的歌声,从各个角落响起,汇聚成一股越来越响亮的洪流。
“Avanti, popolo, al risssa…”(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歌声起初低沉,充满了悲凉和告别般的决绝。他们唱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夜空,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但唱着唱着,那歌声中渐渐注入了一种力量,一种不甘、一种愤怒、一种要将最后一丝生命也燃烧殆尽的疯狂!
“bandiera rossatrionferà…”(红旗将迎来胜利……)
一名满脸硝烟、胳膊上缠着渗血绷带的年轻政委猛地站起身,举起手中只剩下一发子弹的手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同志们!与其饿死冻死在这里!不如冲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为了意大利!为了社会主义!”
“冲啊——!!!”
绝望的悲歌,骤然化作了冲锋的号角!
如同决堤的洪水,如同扑火的飞蛾,这些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战士们,从废墟中一跃而起!
他们端着刺刀,举着工兵铲,甚至赤手空拳,跟随着那面早已弹痕累累、却依旧被高高举起的红旗,向着敌人密密麻麻的机枪火力点,发起了自杀式的、悲壮的最后冲锋!
《国际歌》的旋律,在枪林弹雨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非但没有被淹没,反而越发嘹亮,如同为赴死者奏响的、最壮烈的安魂曲与战歌!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美利坚,佛罗里达州北部,柑橘加工厂防线!
夜幕低垂,但空气依旧闷热。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然而,与意大利的绝望冰冷不同,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即将爆发的炽热!
伊莎贝拉站在一辆烧焦的卡车残骸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一张张虽然疲惫却充满了激动和渴望的脸庞。华盛顿光复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个战士的体内。
“同志们!”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清晰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北方的兄弟已经为我们砸碎了锁链!现在,轮到我们了!打破这个该死的包围圈!向西!与朗的部队会师!然后,我们一起,打回华盛顿!”
没有长篇大论的动员。所有的决心和勇气,早已在数月艰苦卓绝的坚守和此刻巨大的希望中酝酿到了顶点!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第一个唱响了那首刻入骨髓的旋律:
“Arise, ye prisoners of starvation!”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