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紧急会议(1 / 2)

佛罗伦萨,意大利社会主义共和国临时政府总部,原韦基奥宫(旧宫)一间被临时改为战时指挥中心的会议室。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熬夜带来的酸腐气息以及一种几乎可以触摸到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闭,遮挡住外界的光线,只有几盏悬挂在长桌上方的吊灯投下惨白而集中的光晕,照亮了铺满整个桌面的、标注着各种箭头和符号的军事地图,以及围坐在桌边、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窝深陷的领导人。

安东尼奥·葛兰西坐在主位,尽管身体依旧瘦弱,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地图上波河前线那片被红色和蓝色箭头反复撕扯的区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微响。

帕尔米罗·陶里亚蒂坐在他左手边,眉头紧锁,不停地吸着烟斗,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利奥十四世——那位选择了革命的教皇,穿着简朴的黑色长袍,十字架挂在胸前,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朱塞佩·邦巴奇,这位来自南方的农民领袖,脸上带着风霜刻画的痕迹,拳头紧握,显得焦躁不安。而阿门多拉等几位军事顾问和人民军高级指挥官,则更直接地表现出对当前危局的焦虑和急切。

会议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争论的焦点无比清晰,却也让决策变得异常艰难。

“不能再犹豫了!”邦巴奇率先打破沉默,声音粗哑,带着南意大利特有的口音,他一拳砸在标注着那不勒斯以南区域的地图上,“南边的毕奥神父和他的圣战军已经被我们打得晕头转向!西西里和普利亚的起义就像两把刀子插进了他们的后背!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集中主力,一鼓作气!就能拿下那不勒斯,端掉那个伪神权国的老巢!永绝后患!”

他环视四周,眼神灼灼:“北部的敌人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是靠着德国人的坦克和大炮才这么嚣张!只要我们解决了南边的麻烦,整合了南方的资源和兵源,再掉过头来,还怕收拾不了他们?”

“邦巴奇同志,你的想法太乐观了!”一位肩膀宽阔、脸上带着刀疤的人民军指挥官立刻反驳,他是坚定的“先北派”,“你以为毕奥神父是泥捏的?就算我们全力进攻,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拿不下防守严密的那不勒斯!”

“而北边呢?德国人提供的不仅仅是武器!是成建制的‘志愿’部队!是专业的参谋和指挥!他们的推进速度远超我们预期!波河防线已经岌岌可危!一旦让他们突破波河,整个富饶的波河平原、乃至托斯卡纳和艾米利亚-罗马涅的产粮区和工业区都将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下!到时候,我们连吃饭和造子弹都成问题!还拿什么反攻南方?”

他指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波河,语气沉重:“北边的地形相对开阔,适合德军发挥装甲优势,这是事实。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他们站稳脚跟!必须趁他们立足未稳,集结我们最精锐的部队,依托我们熟悉的城镇和河流进行顽强阻击,甚至寻找机会反击!把他们挡在波河北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南边怎么办?”邦巴奇梗着脖子,“难道就放任毕奥神父喘过气来?等他重新组织好防线,等奥匈帝国解决了塞尔维亚和罗马尼亚的麻烦,腾出手来和德国人一起南北夹击我们?到那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陶里亚蒂吐出一口烟,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但带着深深的顾虑:“邦巴奇同志担心南边放虎归山,有道理。但皮切利同志担忧北边门户大开,更是迫在眉睫的危机。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力量有限。同时进行两场大规模攻势,我们的后勤、兵源、尤其是重武器,根本无法支撑。”

他看向葛兰西,语气凝重:“而且,别忘了巴黎那边的回复。薇薇安同志说得很清楚,公社目前受限于《凡尔登条约》的舆论压力,在抓到德国直接参战的明确把柄前,无法给我们提供公开的大规模军事支援。我们现在……很大程度上要靠自己。”

利奥十四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充满悲悯:“主的羔羊正在南北两边同时遭受苦难。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边的同志和民众将承受更大的牺牲。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会议再次陷入了僵局。两种观点都有其致命的合理性和同样致命的潜在风险。选择先北,可能错失一举平定南方、消除后顾之忧的良机,未来将面临南北夹击的绝境。选择先南,则可能让北方的强敌长驱直入,失去赖以生存的腹地和工业基础,战争潜力被极大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