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尚未完全撕破笼罩汴京的夜色,攻城战的喧嚣便已重新撕裂了短暂的宁静。炮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和爆炸的闷响替代了更鼓,宣告着新一天血腥争夺的开始。
汴京城并未完全易手,残余的军阀势力依托内城复杂的街巷、坚固的石堡和残存的火力点负隅顽抗。北伐军主力在外围步步紧逼,压缩空间,但真正血腥艰难的巷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临时指挥所转移到了占领区外围一座半塌的教堂钟楼下。这里视野较好,能俯瞰大半个激战正酣的城东区域。陈雅双眼布满血丝,对着摊开在满是尘土祭坛上的城区地图凝眉。
地图上,代表敌我势力的红蓝箭头犬牙交错,复杂的巷道、桥梁、工厂区域被重重圈注。
“报告政委!” 一名通讯兵冲进来,浑身硝烟,“三营在纺织厂大院遇阻!敌人把旧厂房改成了堡垒,砖墙厚实,机枪交叉火力,我军突了两次伤亡很大!营长请求增援或者炮火压制!”
陈雅目光锐利地扫向地图上标注“振华纺织厂”的位置,那里靠近一条进入内城的要道桥梁。她刚要开口,身边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陈政委,硬冲的话,就算拿下,我们的突击力量也残了,后续向内城压缩就会乏力。” 张振宇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同样盯着地图,手指轻轻点着纺织厂外围几个点,“看到没有?厂子东面,锅炉房和染布坊是木质和部分砖混结构,连接厂区的几个巷道很窄。我观察过那里,风向对我们有利。”
陈雅猛地抬眼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探寻:“你的意思是…火?”
“对,但不是普通的火。” 张振宇快速道,“我们一路缴获了不少石炭酸和油脂……让工兵和爆破队快速准备一批特制的燃烧瓶!风向从东往西吹,重点在易燃的木质结构点制造火势,形成烟幕带和高温区域!同时,”他指向纺织厂与内城之间的那座石桥,“小股精锐分队,提前从厂区南侧下水道迂回潜伏到桥墩附近。等火势一起,敌人注意力被吸引,混乱必然产生,我们立刻同时爆破桥体,切断纺织厂敌军可能的退路,也斩断内城敌军直接支援的通道!他们被困在着火区,军心大乱,三营主攻方向再配合佯攻转主攻,成功率会大增!”
他的语速很快,思路清晰,方案具体且有可操作性。尤其是利用了汴京城老旧工业区的特定结构和风向条件,更关键的是,其目的是要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换取战略要点的打通!
陈雅眼神中的疑虑迅速转化为果断。她没有犹豫,立刻对通讯兵下令:“传令三营长:暂停强攻!立刻按张振宇同志的建议执行!命令工兵爆破队立刻抽调人手,就地取材制作特种燃烧瓶,越快越好!同时,让特务连二排立刻熟悉厂区南面下水道地形图,由张振宇同志亲自带队指挥,秘密潜至桥墩执行爆破任务!记住,速度是生命!”
“是!”通讯兵转身飞奔而去。
“你亲自带队?”陈雅看向张振宇,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地下潜行、爆破关键节点,这是极其危险的任务。
张振宇嘴角露出一丝决然的微笑,拍了拍腰间那把瓦尔特ppK和身上的炸药包:“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汴京城的下水道系统,昨晚我‘勘察’过了,有把握。况且,刚来就指手画脚,不亲自摸爬滚打一下,如何服众?如何确保计划的精准执行?” 他目光扫过周围投来钦佩和好奇眼光的参谋和军官们,最后落在陈雅脸上,那份决心不容置疑。
陈雅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位新搭档展现出的勇气、魄力和务实的战术思维,再次让她感受到了不同于教条主义者的特质。“活着回来!桥炸掉,火起来,就是总攻的信号!”
张振宇郑重一点头,迅速检查装备,带着几名从特务连挑选出的精悍老兵,猫腰消失在通往南面小巷的硝烟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纺织厂方向的枪声稀疏了许多,但空气却愈发紧张。陈雅站在钟楼高处,用望远镜死死盯着那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