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中部的战役(1 / 2)

1937 年 6 月,武昌城郊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灰黄色。在这片混沌的背景下,宋希右眼的白色眼罩也未能幸免,被硝烟侵蚀得失去了原本的洁白。

她跪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前,膝盖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微微前倾,紫眸透过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凝视着伤员胸腔里嵌着的弹片。那弹片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仿佛是战争留下的一道深深伤痕。

“镊子角度再偏十五度。”李曜青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止血钳迅速而准确地架住了她的手腕,医用橡胶手套相触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宋希的手微微一抖,但在李曜青的提醒下,她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动作。

“不要手抖,慢慢来。”李曜青的声音平静而沉稳,给了宋希一丝安心。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力,将镊子的角度调整到李曜青所说的位置。

帐篷外,闷雷般的炮击声不时传来,震得整个帐篷都在微微颤抖。装磺胺粉的玻璃瓶在架子上叮当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紧张的手术助威。然而,宋希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伤员的胸腔内,她的独眼紧紧盯着弹片的锈迹,那锈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三个月前在东海的一幕。那时,白医生握着她的手,在一具尸体上练习解剖。租界的霓虹灯映在手术刀上,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与此刻摇曳的煤油灯光竟有几分相似。

“气胸!”李曜青的惊呼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硬生生地将宋希的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拽回到残酷的现实。她定睛一看,只见伤员的左肺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塌陷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捏住一般。

宋希手中的镊子尖端,此刻正凝着一块暗红色的血块,微微颤抖着。她的心跳瞬间加速,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然而,她并没有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倒,而是迅速扯下了眼罩,露出了那只原本被遮住的眼睛。

那是一只浑浊的紫瞳,右眼的中央,有一小片白色的区域,宛如一片薄薄的云雾,遮蔽了她右眼的光明。这是她集中精神时的一个习惯动作,每当遇到紧急情况,她总会下意识地扯下眼罩,但很可惜,这样并不能让她看得更清楚。

而这个习惯,还要追溯到她六岁那年。当时,她跪在绍兴周家台门的门口,苦苦哀求着老师为她的母亲治病。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紧紧地扯着老师的灰布长衫,眼中满是绝望和哀求。

“用竹筒引流!”宋希当机立断,抓起放在一旁备用的毛竹管。这根毛竹管,是她昨天特意从炊事班要来的,原本是打算用来制作简易的吸管。

李曜青见状,立刻拿起手中的柳叶刀,在竹节上快速地旋转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片片细小的碎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进了旁边装着酒精的搪瓷缸里。

当竹管终于被削成合适的形状后,宋希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入了伤员的胸腔。就在竹管插入的瞬间,一股温热而黏稠的液体猛地喷涌而出,溅在了宋希的眼罩上。

那是伤员喉间涌出的血沫,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让人作呕。宋希只觉得一股温热的触感顺着眼罩蔓延开来,仿佛母亲临终时抓破她掌心的指甲,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