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大会中所有议题中最为抽象的议题,那必然是直接作为第一项的先锋派艺术。或者说,它是有史以来最抽象的。抽象到所有人都赞同它,可它就是一拖再拖,一路从第一项顺延到了最后一项后再重新进行讨论。
这倒不是说有人反对先锋派艺术,就如刚才所说,所有人都赞同它,但它的问题在于,先锋派艺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雅可夫斯基以其独特而激进的诗歌风格,毫不留情地冲击着传统文学的壁垒;卢那察尔斯基则通过他深邃且富有洞察力的文字,对社会现象进行犀利剖析。马列维奇用大胆创新的绘画形式,将色彩与形状重新组合,构建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视觉世界;塔特林更是凭借其充满动感与力量感的雕塑作品,挑战着人们对于空间和材料的认知。
妮可莱拉在演讲中声称要将人民群众的理解与艺术相结合,创造不同的,所有人都可以切实感受的高雅世俗艺术;安托南·阿尔托则在戏剧领域掀起一场风暴,他打破常规的舞台表现手法让观众瞠目结舌,猎奇与诡异让人感到一阵心悸;阿尔贝·加缪以冷静而深刻的思考,揭示出人类存在社会中的荒诞与无奈;康定斯基则运用灵动跳跃的线条和绚烂缤纷的色彩,抒发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情感。
这些杰出的文学家、戏剧家、画家、教育家各自从不同角度去探寻和诠释先锋派艺术的真谛,但他们之间却难以达成一致。激烈的争论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宽敞的大厅。在这里,每个人都坚信自己所秉持的理念才是真正代表先锋派艺术核心的精髓,谁也不肯轻易让步。于是乎,各种观点相互碰撞,火花四溅,仿佛一场永不停息的思想激战。
正如现实世界中的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那样,彼此间存在着巨大差异,几乎找不到丝毫相融之处。先锋派艺术的“意识形态”同样如此,它犹如一片纷繁复杂的丛林,每一条道路都通往未知,每一种声音都试图引领方向。它们没法整合成同一个,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
在妮可莱拉第一天的最后陈词中,她说:“这场议题用政治家们的视角来看,已经结束了,但我们是艺术家,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先锋派艺术何去何从的答案;属于全人类的艺术、超越一切现有文化的人类的艺术到底是什么的答案!所以先锋派艺术的议题没有结束,因此我申请延迟对于议题的举票,在大会正式闭幕前,全体无产阶级艺术家们会给出这个答案,我们坚信这一点。”
在座的人们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他们从一开始的投票后,那群艺术家的争吵他们几乎没法听懂……而艺术家们,达成了他们除了赞同先锋派艺术外,唯一的共识,“他们需要时间来吵架”这个共识。
玛格丽特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缓缓走到自己身旁的妮可莱拉身上。只见妮可莱拉面露不满之色,双眉紧蹙,嘴唇微抿,仿佛心中藏着无尽的怨念。玛格丽特见状,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说来也怪,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一种想要发笑的冲动。或许正如那句话所说: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实际上,尽管玛格丽特拥有着对于后世艺术发展的一些见识,但当她亲身聆听这群艺术家们激烈争辩之时,却发现自己与其他旁观者并无二致。面对那些诸如“全人类的文化应当走向非具象化”、“必须同时兼顾物品的美观以及其背后蕴含的深刻意义”、“需从立体视角来阐释作品所传达的精神价值”之类高深莫测的观点,玛格丽特只觉得如坠云雾之中,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无法理解这些看似深奥的论调究竟存在何种冲突之处。
“别着急,妮可莱拉。此次大会的时间相当充裕呢,我这就为大家安排一个专门的议厅。在接下来整整一周的时间里,你们尽可以在那里畅所欲言,展开正式的发言,并归纳总结,到最后你们再重新发起票选,这都是可以的。”玛格丽特面带微笑,语气和善地向妮可莱拉说道。
听到这话,妮可莱拉原本紧绷的面容稍稍缓和下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回应道:“嗯哼,谢谢啦~”
“唉……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待到妮可莱拉走远,玛格丽特喃喃自语着,“算了算了……艺术家的事我少管,要下一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