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行至近前,微微福身,语气从容:“娘娘放心便是。世芍姑娘聪慧,一点即透。况且那日咱们细细教她大小周后的典故,又剖析了皇后借古喻今的手段,她心里早有了堤防。这一去养心殿,不是求宠,而是立身,只要不慌不乱,便不会落入圈套。”
年世兰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安陵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又似有欣慰:“你倒是真心待她。当年你初入宫时,甄嬛何尝不是这般彼此提点?只可惜……后来的路,都走岔了。”
安陵容垂眸,声音轻得像风:“岔了的路,未必不能回头。臣妾如今已不求什么恩宠荣华,只愿护住几个值得的人,也算……给这冷宫里,留一缕温气。”
年世兰凝视她片刻,忽而轻笑:“温气?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温气。可偏偏,最缺的,也是它。”她顿了顿,语气转厉,“但你要记住——世芍若真得了皇上青眼,皇后必会疯狗般反扑。咱们得提前布好局,不能让她孤身一人面对风雨。”
“臣妾明白。”安陵容抬眸,眼底清明,“已让颂芝暗中联络御前太监,打点妥当。世芍献羹时,皇上若问起香粉,便说是臣妾所赠,与年妃无关,不给景仁宫借题发挥的机会。且那香粉中添了微量的合欢花蕊,无害,却能安神定志,皇上闻之,心绪自会平和,不易动怒。”
年世兰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你向来细致。只是……”她望向养心殿方向,声音低沉如耳语,“皇上近来为西北军务焦心,已有月余未召妃嫔侍寝。世芍此时去,若只谈敬意,未免太轻。若能顺势提及国事,哪怕只一句‘听闻边关将士苦寒’,也能让他另眼相看。”
安陵容眸光微闪:“臣妾已教她,若皇上问起近况,便说‘臣女虽居深宫,亦知天下未安,愿以微薄之力,为圣心分忧’。不越矩,却显格局。她若真能说出这话,皇上定会多看她一眼。”
“多看一眼,便是生机。”年世兰缓缓闭眼,再睁开时,锋芒毕露,“皇后想用流言杀人,咱们便用智慧破局。她借古讽今,咱们便以古正名。她要造‘祸水’,咱们便立‘贤媛’。”
风过处,竹影摇曳,如刀光隐现。
安陵容轻声道:“只盼她这一去,不是踏入险境,而是踏出命运的第一步。”
年世兰望着远方,语气坚定:“她不是一个人在走。有你我暗中护持,有年家为盾,有这份清醒为剑,哪怕前路荆棘,也终能踏出一条生路来。”
远处,养心殿的飞檐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仿佛一座孤岛,立于权力的汪洋之中。
养心殿内,暮色渐沉,烛火初燃。
殿中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轻响,龙涎香袅袅盘旋,缠绕在紫檀木案几之间。皇帝帝端坐书案之后,眉目沉静,手中朱笔未停,正批阅着西北军报。殿外苏培盛轻声通传:“启禀皇上,华贵妃之妹年氏世芍,欲敬献莲子百合羹,已在殿外候旨。”
“传。”皇帝头未抬,声音低沉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