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钗谋(2)(2 / 2)

剪秋刚要应声,宜修却抬手止住她,指尖在鎏金梳背上轻轻摩挲,梳齿划过指尖,留下细密的印:“慢着,这几步得错开时日,太急了反而露了马脚。”

她转身回到妆台,取过一张素笺,用银簪蘸了点胭脂,在纸上点了三个朱红小点。“第一步,先送钗子。”她点了点第一个红点,胭脂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明日让旧物库的吴太监去碎玉轩,就说清理库房翻出这支步摇,瞧着别致,念及莞嫔安胎辛苦,送来给她解闷儿。”

剪秋眉头微蹙:“只让库房太监送?不提主子您半分?”

“提我做什么?”宜修将银簪搁回妆奁,指尖碾着纸上的胭脂,朱红染了指尖,“就让他说‘是库房攒下的老物件,不敢私自留着,特来献给娘娘’。半句别沾本宫,更别漏‘先皇后’三个字。”

她抬眼时,眸中已结了层薄霜:“若说是本宫赏的,莞嫔定会多留个心眼;换了库房的人来送,只说是寻常旧物,她才会坦然收下——这才是引她入套的关键。”

剪秋恍然大悟:“奴才懂了。这样她收也安心,戴也随意,等旁人瞧出端倪,她便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这‘无心’里藏着几分‘有意’。”

宜修轻笑一声,指尖悬在第二个红点上:“收了钗,这戏才算刚搭好台子。”

“三日后,再让刘太医添白鲜皮。”她点向第二个红点,胭脂点被指尖按得更深,“头几日量要轻,只让她颈间起些微不可察的细疹。她怀着孕心思重,定会以为是胎气所致,只会更频繁地用舒痕胶——那胶里的珍珠粉,可不就成了火上浇油?”

窗外风声渐紧,宜修忽然侧耳听了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暖炉里的芸香,得等她红疹稍显再添。先让小禄子把皇上‘思亲’的话传出去,引得她心里犯嘀咕,夜里睡不安稳,这时添芸香,她只会以为是自己忧思过度才嗜睡,半分不会起疑。”

她指尖划过第三个红点,停在素笺边缘:“螃蟹是大寒之物,孕妇本就该忌口。等她红疹成形、被芸香缠得精神不济时,就让御膳房每日送两只,做得精致诱人。她身子沉时,见了鲜物难免贪嘴,等腹痛腿酸了,只会怨自己‘管不住嘴’,谁会往每日都有的膳食上想?”

剪秋细细记着,忽然想起一事:“那欣常在那边,何时递话最合适?”

“等她戴过步摇去太后宫里走一趟再说。”宜修将素笺凑到烛火边,看着红点被火苗舔舐成焦黑,纸边蜷曲如蝶翼,“得让太后果真见着她簪着那步摇,再听欣常在说‘莞嫔如今越发像先皇后了’,这话才扎得进太后心里。到时候太后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记下这笔‘僭越’的账。”

她丢开燃尽的纸片,火星在地上旋了旋便灭了,只留下一点黑灰。“刘太医那边,你亲自去说。告诉他,这事成了,他那在外地的儿子,明年就能调回京城当差。”宜修拢了拢袖口,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泠的响,却无半分暖意,“小禄子和御膳房的人,各赏半年月钱——让他们知道,办妥了好处少不了,办砸了……”

她没再说下去,可眼底的寒意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剪秋忙躬身应道:“奴婢这就去安排,定不会出半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