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钗谋(2 / 2)

“剪秋,”她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亲自去储秀宫一趟。”

剪秋刚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闻言心头一跳,垂首应道:“是。”

景仁宫的烛火透着几分阴翳,宜修端坐在铺着墨色锦垫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腕间玉镯,眼底却藏着毒辣的算计。

“去告诉祺贵人,”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让她父亲瓜尔佳鄂敏多上点心——甄远道那边,该动动手脚了。”

剪秋垂首应是,见她面上并无多余神情,又忍不住问:“娘娘,那甄氏腹中还有龙胎……”

“龙胎?”宜修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一个顶着旁人影子的女人,怀的孩子又能金贵到哪里去?”她要让甄嬛亲眼看清,自己不过是纯元的替身,是皇上用来念想旧人的幌子——这份认知,比任何刑罚都更能剜心。

而暗地里,她早已盘算妥当。“让瓜尔佳鄂敏寻些由头,”宜修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说甄远道包庇年羹尧旧部,再寻一些他们对年羹尧歌功颂德的好物件,悄悄放在他府中。”

年羹尧是皇上心头的刺,那些人更是犯了忌讳的逆臣,这两桩罪名扣下去,甄远道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娘娘高明。”剪秋低声赞道,心中却暗叹甄家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宜修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甄嬛不是仗着皇上的“恩宠”吗?不是怀着龙胎吗?她偏要毁了她的依仗,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沼的滋味——就像当年,她眼睁睁看着纯元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那样。

“去吧,让祺贵人抓紧些。”宜修挥了挥手,眼底的阴鸷在烛火下一闪而过,“本宫要看看,这甄氏没了娘家的支撑,还能得意多久。”

风裹着潮气撞在窗纸上,鼓得纸页簌簌发抖,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叩击。宜修对着菱花镜慢条斯理地绾发,铜镜映出她鬓角新添的银丝,指尖攥着的鎏金梳齿却已沁出凉意。

“剪秋,”宜修的指尖在镜中那支素银簪子上停了停,烛火将簪头珍珠照得像粒蒙尘的雪子,她忽然抬眼,目光落在妆奁最深处,“去让绘春把暗匣子里那支钗取来。”

绘春应声而入,捧着个乌木小匣跪在地上。匣盖掀开时,一道幽光从锦缎上漫出来——那是支银镀金点翠穿珠流苏钗,点翠的孔雀尾羽与纯元那支步摇一般无二,流苏上的珍珠颗颗圆润,唯有簪头不是寻常宝石,嵌着枚鸽卵大的猫眼石,在烛火下转着诡异的绿芒。

宜修拈起钗子,流苏扫过腕间,凉得像蛇信子舔过皮肤。她对着铜镜比了比,镜中映出的流光与记忆里纯元鬓边的华彩几乎重叠,却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艳俗。

“当年姐姐那支步摇,流苏坠的是东珠,”她指尖摩挲着猫眼石,石面上的光斑随她动作晃悠,“这支呢,看着像,却不是。就像莞嫔,眉眼有几分像姐姐,骨子里却差着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