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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白蜡,雪落惊鸿故人来(2 / 2)

春桃见状,立刻转身对瑞珠低语几句,随后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夫人,娘娘说了,让您回去时,把库里那对赤金嵌红宝的镯子带上。再让小卓子去内务府支二百两银子,一并给您。就说是咱们六阿哥和他未出世的小妹妹,给未见面的小侄儿的见面礼。”

老太太连忙推辞:“使不得,太金贵了!”

“额娘。”孙妙青按住她的手,语气里带上了娇嗔,“我这肚子里还揣着俩呢,皇上的赏赐跟流水似的往这送,这是塔斯哈和他妹妹的心意,您不收,就是跟我们娘仨见外了。”

老太太这才没再推拒,看看女儿高耸的肚子,又看看怀里粉嫩的外孙,声音压得极低:“你这肚子……怀双胎最是凶险,千万得上心。”

“额娘放心。”孙妙青摸着肚子,神情笃定。

她能不放心么。

她比谁都清楚,怎么把这份“凶险”,变成皇上心尖儿上那份独一无二的“怜惜”。

娘俩又说了些家常。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哥如今可真出息了,在苏州,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孙大爷’?那些织造行的大掌柜,想见他一面都得提前半个月递帖子。”

孙妙青静静地听着,心中那盘棋,越发清晰。

这就对了。

当初她费尽心思,让哥哥绕开年家和佟家的浑水,专走内务府的门道,给皇上办私差,当皇帝的钱袋子。

这步棋,她走对了。

她才不让孙家去掺和那些要命的夺嫡之争。

安安稳稳地当皇商,给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挣钱,那才是最牢不可破的靠山。

宫墙是高,是困人。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能把墙外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墙外的娘家,是她在这吃人地方唯一的退路,是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根。

孙妙青垂下眼,轻轻抚摸着塔斯哈的小脑袋,又感受着腹中另一对生命的胎动。

娘家稳了,儿子有了,肚子里的也快了。

这满屋的富贵,这人人艳羡的恩宠,不过是她亲手垒起来的第一层台阶。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窗格,望向那片被雪染成白茫茫的宫宇。

今日,菀嫔的额娘,也该入宫请安了吧。

*****

雪,下得更大了。

碎玉轩廊下的积雪,已经能埋过脚踝。

流珠一打起帘子,一股被炭火烘烤得有些发闷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甄母身上的刺骨寒意。

“夫人快请进,小主一早就盼着您了。”

甄母解下沾了雪珠的披风,一进殿,视线就被正中央那盆开得异常夺目的宝珠山茶攫住。

花瓣层层叠叠,在那过分温暖的室内,红得发烫,红得不真实。

“这花……”甄母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流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得意:“可不是么,皇上特地从养心殿移来的。说是除了皇后娘娘宫里那株,就数咱们小主这儿的开得最好了。”

甄嬛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指间捏着一卷书,眼神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听见动静,她才缓缓抬眼。

“母亲。”

“快坐着别动。”甄母快步走过去,将她按回榻上,指尖触到女儿微凉的手,心也跟着一沉。

她看了一眼那盆山茶,声音压到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你父亲刚升了官,你又盛宠在身,这花开得越热闹,咱们家就越像那风口浪尖上的靶子。”

甄嬛示意流珠去外间守着。

她反握住母亲的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女儿省得。年家刚倒,这份恩宠是炭火,也是滚油。”

甄母重重叹了口气,眼中的忧虑再也藏不住:“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你父亲在朝中,如今是走一步看三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她口中“那样的事”,指的便是浣碧。

甄嬛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甄母终究没忍住,艰难地问出了口。

“皇上封了她做碧答应,住在偏殿,份例用度一应不缺。”

甄嬛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有皇上护着,自然是好的。”

话音未落,殿外小允子的通传声高高扬起,那调子拖得又长又恭敬,透着一股新学会的、刻意的谄媚。

“——碧答应到。”

母女俩的对话戛然而止。

甄母端着茶盏的手,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茶水溅出,烫了指尖。

帘子打起,一身水绿色宫装的浣碧走了进来。

她头上戴着精致的点翠珠钗,耳畔的明月珰随着步子轻轻摇晃,脸上薄施脂粉,眉眼间带着一种急于摆脱过去的清傲。

她学的很快。

甄嬛心想,这身段,这派头,都是在学她。

浣碧看见甄母,那股傲气又飞快地收敛,化作几分怯生生的恭顺。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给莞嫔娘娘请安。给甄夫人请安。”

甄嬛示意槿汐也退下,殿内只余她们三人。

她静静地打量着浣碧,许久,才开口。

“坐吧。”

浣碧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了,身子却只沾了半个椅面,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弦。

“妹妹。”

甄嬛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一声“妹妹”,让浣碧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无法置信。

“你我姐妹的身份,终究是藏不住的秘密。如今你既已侍奉君侧,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唯有同心,才能保全甄氏满门。”

甄母闻言,也看向浣碧,神色沉重地开口:“你姐姐说得对。甄家如今,再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甄嬛看着浣碧,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刀刻。

“我与母亲商议过了,正式收你为义妹,记在母亲名下。从今往后,你便是甄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浣碧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我们姐妹一体,荣辱与共。”

浣碧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怔怔地看着甄嬛,又看看甄母,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她猛地站起身,直直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姐姐……”

“先别急着谢恩。”甄嬛并未去扶她,声音依旧平静,“你可愿意?”

浣碧抬起泪眼,那眼中却闪过一丝出人意料的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姐姐与夫人的心意,我感激不尽。若能成为甄家堂堂正正的女儿,我愿为家族、为姐姐,万死不辞。”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此生最大的决心。

“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抬起头,直视着甄母,那眼神,不像是在恳求,更像是在谈判。

“若夫人和姐姐能答应,我这条命,从此就是姐姐的。”

甄嬛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你说。”

浣碧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要……让我母亲的牌位,入甄家祠堂。”

“荒唐!”

甄母拍案而起,脸色瞬间煞白。

“你母亲是罪臣之女!她的牌位若入了祠堂,那是谋逆大罪,是要给整个甄家招来灭顶之灾的!”

浣碧的泪水滚滚而下,她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

“我母亲一生无名无份,含恨而终。我如今所求,不过是让她死后能有一个归处。”

她抬眼,目光扫过甄嬛,又落回甄母身上。

“若连这点念想都不能满足,那这‘二小姐’的名分,于我而言,不过是另一重枷锁。姐姐觉得,戴着枷锁的刀,还快吗?”

殿内,只听得见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甄母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许久,甄嬛轻轻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浣碧,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决断。

一个心怀怨恨的定时炸弹,和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器。

这笔账,她必须算清楚。

“好。”

她开口,声音沉静而有力。

“我答应你。”

甄母震惊地看向她,而跪着的浣碧也愣住了。

甄嬛转向自己的母亲,低声道:“母亲,女儿知道这有多难,此事也绝非一朝一夕。但若能换来甄家两代平安,换来一把指哪打哪的刀,就值得。”

值得。

这两个字,像两座山,轰然压在了浣碧心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她许下惊天承诺的姐姐,终于俯下身,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额头与冰凉坚硬的金砖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姐姐。”

这一声,再无嫌隙,只有臣服。

甄嬛亲自将她扶起,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前几日,襄嫔去翊坤宫探望年答应,皇后娘娘不仅没怪罪,还赏了她一支赤金翔鸾步摇。这事,你怎么看?”

浣碧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襄嫔娘娘这是……以德报怨,心胸宽仁?”

甄嬛笑了,那笑意却没有半分温度。

“是啊,人人都这么说。”

她拉着浣碧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声音轻得像耳语。

“可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宽仁。”

“妹妹,往后你要学着看,看这‘宽仁’的戏台子底下,藏着的究竟是刀子,还是毒药。”

窗外,风雪依旧。

殿内那盆宝珠山茶,在过度的暖气中静静绽放,红得妖异,仿佛在见证着一个家族在风雨飘摇中,做出的最冷酷,也最紧密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