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风云再起(2 / 2)

很好。

二胎项目,顺利立项。

这一季度的KpI,彻底稳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恰到好处的惊喜与一抹羞涩重新回到脸上,语气也恢复了慧嫔该有的温婉柔和:“六阿哥才一岁多,本宫这身子……能撑得住吗?”

“娘娘放心。”卫临立刻接话,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娘娘产后恢复得极好,底子扎实。只是毕竟耗了元气,如今又添了喜,有些体虚乏力是常理。微臣开的方子,明面上是补气血,实则是固胎之用,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孙妙青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实的弧度。

她压低声音,仔细叮嘱:“方子开得像样些,药材要真,分量要足,别让人看出端倪。另外,往后的平安脉,就劳你亲自跑一趟了。”

“为娘娘效劳,是微臣的本分。”卫临躬身告退。

他一走,孙妙青脸上的笑意再也无需掩饰,在殿内无声地绽放开来。

她走到摇篮边,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塔斯哈,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蛋。

“好大儿,听见没?妈给你摇人儿来了,你马上就有伴儿了。”

塔斯哈砸吧砸吧小嘴,翻了个身,继续他安稳的梦乡。

孙妙青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翊坤宫那位不是刚复宠,风头正盛吗?

碎玉轩那位她爹不是刚升官,春风得意吗?

这后宫的风头,可不能让她们占尽了。

她孙妙青,要么不动声色,一出手,就必须是个王炸。

这刚刚消停了没几天的后宫,怕是又要因为她这肚子,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她唇边的笑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看戏般的愉悦。

斗吧。

斗得越热闹越好。

她正好坐山观虎斗,安安心心把她这第二份“业绩”,做大,做强。

***

寿康宫里一向是安静的。

不同于各宫争奇斗艳的熏香,这里终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与陈年檀木混合的气息,闻着便让人心静。

愉贵人沈眉庄正垂首侍立在太后身后,一双素手力道适中地按捏着太后的肩颈。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常年侍奉长辈的熟稔。

太后闭着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舒泰,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这孩子,手上倒是有几分巧劲。”

沈眉庄手下动作未停,声音温婉平和:“臣妾在家时,也常为母亲按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不尽心。”

“是个孝顺孩子。”太后睁开眼,透过面前光可鉴人的铜镜,看着身后那个眉眼清冷的女子,“只是,哀家很好奇,你这份孝心,怎么全用在哀家这老婆子身上了?”

沈眉庄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太后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心上:“年妃复起,风头正盛;菀嫔的父亲高升,圣眷优渥;就连春熙殿那位,也凭着六阿哥成了皇上心尖上的人。这后宫一浪高过一浪,你倒好,整日躲在哀家这里,是真打算学哀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了些许审视的严厉。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沈眉庄停下了动作,走到太后身前,缓缓屈膝跪下,姿态恭敬,却不见半分惶恐。

“太后说笑了,臣妾并非躲懒,更不敢生出避世的心思。”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太后的视线,“太后是皇上的额娘,是天下人的国母。您的凤体安康,便是皇上最大的心愿,是江山社稷的福气。臣妾能有机会在您身侧侍奉,为您分担一二,是臣妾的福分,也是在替皇上尽一份为人子的孝道。这比在御前争一日宠爱长短,要有意义得多。”

她顿了顿,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于自嘲的笑意:“再者,宫中人才辈出,妹妹们个个能歌善舞,心思玲珑。臣妾自知愚笨,学不来那些讨巧的本事,与其在御前献丑,惹皇上心烦,倒不如在您这里,学一学为人处世的沉稳和气度。您随口一句指点,便够臣妾受用终身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太后,又全了君臣体面,还将自己的“不争”,说成了一种更高明的“懂事”。

太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份被精心掩藏起来的傲气与疏离。

这孩子,心是彻底冷了。

因假孕被禁足的那些日日夜夜,怕是早已将她对皇上那点少女情怀消磨得一干二净。如今的她,不是不争,而是不屑于去争那份虚无缥缈的帝王恩宠了。

“你啊,”太后叹了口气,语气竟柔和下来,“这张嘴,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她伸手,将沈眉庄扶了起来:“也罢,你既有这份心思,哀家这里便永远有你的位置。只是,这宫里光有孝心和一张巧嘴,是远远不够的。”

说着,太后褪下自己腕上的一只成色极好的老坑翡翠镯子,那镯子在她腕上戴了多年,被养得温润通透。

“这个,你戴着。”

沈眉庄大惊失色,连忙推辞:“太后!这万万不可!此物如此贵重,是您的心爱之物,臣妾怎敢……”

“哀家给你的,你就拿着。”太后不容分说,亲自将那镯子套在了沈眉庄纤细的手腕上,尺寸竟是正好。

腕上一沉,那玉石的冰凉触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沈眉庄看着这只镯子,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

自她被冤禁足,父亲斥她丢了家族颜面,旧日好友避之不及,就连皇上,也只给了她一个“愉”字作为补偿。何曾有人这般,旗帜鲜明地护着她?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心腹太监孙竹息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回禀:“启禀太后,方才春熙殿传了话,说慧嫔娘娘近来总是心悸气短,请了卫太医过去瞧脉。”

殿内刚刚回暖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去。

沈眉庄下意识地抚上腕间的镯子,垂下了眼帘。

太后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刮着浮叶,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心悸气短?哀家看,是有些人,心里的火烧得太旺了。”

她呷了口茶,目光落在沈眉庄身上,意味深长。

“瞧着吧,这宫里的热闹,才刚起了个头呢。”

*****

一早甄嬛便直接往景仁宫去了。殿外白雪皑皑,寒风凛冽,景仁宫里却因烧着上好的银丝炭,而温暖如春。

宫里闻不到一丝香料的味道,只有炭盆上温着的一壶热茶,偶尔冒出几缕清雅的茶香。

皇后正歪在榻上,怀里抱着个暖手炉,手里拿着一把小银剪,有一搭没一搭地修剪着一盆红梅。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眼皮都未抬,剪去一截旁逸斜出的枯枝,“坐。”

甄嬛依言坐下,看着皇后那娴静的侧脸,轻声开口:“臣妾知道娘娘从不用香,但不知娘娘为何不用香。”

皇后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将剪子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看向甄嬛,脸上是那副标准的、宽和的笑。

“是女人哪有不爱香的?只是本宫身为六宫表率,总想着能为皇上节省些香料银子。可这事又不能强求,旁人一看到年妃妹妹所用的欢宜香如此贵重,再看看自己宫里,难免会心生怨言,怪罪本宫苛刻。”

她叹了口气,抚摸着脚边白猫柔顺的皮毛,语气里满是无奈:“所以,也只好本宫一人不用,全当是做个样子罢了。”

甄嬛垂下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敬佩:“娘娘此心,皇上必能体会娘娘一番苦心。”

“杯水车薪罢了。”皇后淡淡道,似乎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是皇后身边的姜福海。

“皇后娘娘吉祥,菀嫔娘娘吉祥。”

“什么事?”

姜福海躬着身子,双手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高声道:“奉皇上旨意,小于六宫,复年妃为华妃,钦此。”

说完,他便垂手立在一旁,等着皇后示下。

殿内静了一瞬。

皇后脸上那温和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还有心情逗弄了一下脚边的松子,才慢悠悠地开口:“知道了,你退下吧。”

姜福海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后这才重新拿起那把小银剪,看向甄嬛,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色尚早:“你看,说来就来了。”

甄嬛抬起头,试探着问:“娘娘不觉得意外吗?”

“迟早的事罢了。”皇后轻笑一声,目光落回到那盆红梅上。

她看着其中一朵迎着寒气开得最艳、最红的花,那花瓣在暖气里舒展着,几乎要将旁边含苞待放的花蕾都比下去。

“就好像这寒冬再烈,也总有那么一两枝,非要顶着风雪冒出头来。”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咔嚓”一声轻响。

那朵开得最是夺目的红梅,被她干脆利落地剪了下来,掉落在地。

皇后将剪子随手放在一旁,拿起帕子,细细擦拭着指尖,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只是开得太碍眼了,不要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