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甄嬛传:妙青借东风 > 第75章 一曲新词旧人泪

第75章 一曲新词旧人泪(2 / 2)

满座哗然,连皇后脸上的笑都僵了一瞬。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那人顺势起身,缓缓摘

皇帝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孙妙青端着茶盏,指腹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一划。

像……真像……

像的不是那张酷似纯元的脸,而是那份神韵,那份刻意模仿出来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神韵。

是刚入王府时,还未被权势浸染,娇俏又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年世兰。

声音像纯元,神韵似年妃。

好一招“缝合怪”。

皇后娘娘这盘棋,当真是越下越叫人“惊喜”。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出这么个集两位前任之大成的宝贝。

皇后适时笑道:“这孩子是南府的,叫玉笙。臣妾瞧她有几分姿色,歌喉也好,便想着举荐给皇上。”

“好,好!”皇帝龙心大悦,竟是看也不看旁人,直接拉住了玉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那个尊贵的位子上,“既是皇后举荐,人又生得标志,便封为玉答应吧!”

话音刚落,席间众人脸色各异。

富察贵人捏着帕子的手几乎要将上好的苏绣绞碎,齐妃则是没心没肺地跟着高兴,仿佛这新人是她举荐的。

孙妙青的目光,却落在了甄嬛身上。

只见她看着那个新封的玉答应,眼神复杂,有惊,有疑,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落寞。

孙妙青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皇后这一手,明着是抬举新人,恶心安陵容。

可这新人的脸,分明是捅向翊坤宫那位的一把刀。

更是做给碎玉轩这位看的。

瞧,这世上,从不缺相似的脸,更不缺相似的声音。

你不是无可替代。

好戏,这才刚刚开锣呢。

就在此时,江福海匆匆来报:“皇上,年妃娘娘求见。”

皇帝正拉着新得的美人,兴致高昂,闻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来做什么?朕又没召她。”

江福海头垂得更低:“年妃娘娘说,听闻皇上在此设宴,特来请安。”

皇后轻飘飘地插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皇帝听清:“太液池的船只都有定数,年妃妹妹若要过来,只怕要另派船去接了。”

“不必了!”皇帝不耐烦地一挥手,“天气暑热,让她回去歇着!”

“嗻。”江福海领命,躬身退下,脚下生风。

太液池的另一头,年妃正站在无遮无挡的码头上,毒辣的日头将她脸上精心画的妆都晒出了细汗,黏腻腻地贴在脸上。

“怎么回事?船呢?”

颂芝急得满头大汗,拿帕子给她扇风,却扇来一阵阵热浪:“娘娘,船……船都去对岸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那工人们的船呢?本宫坐那个过去!”年妃的声音已经带了火气。

“皇后娘娘有令,今日湖面上的船都有用处,一律不许停靠!”

年妃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就见方才去回话的江福海独自乘着一叶小舟,慢悠悠地靠了岸。

“娘娘吉祥。”

“少废话,扶本宫上船!”

那江福海非但不伸手,反而往后退了半步,躬着身子,脸上是标准的奴才笑,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娘娘,这船可不是给您用的。皇上让奴才来传口谕,说天气暑热,娘娘不宜走动,请娘娘回宫安歇。”

“你说口谕便是口谕了?本宫要亲耳听皇上说!”

“哎哟我的娘娘,”江福海那调子陡然拔高,尖细得刺耳,“奴才哪敢假传圣旨?皇上不想见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皇上正跟新封的玉答应高兴呢,您又何苦去自讨没趣,扫了皇上的兴?”

“本宫不信!皇上不会这么对本宫!”

“旧情?”江福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啧啧两声,拿眼角轻蔑地斜她,“娘娘,那都是平日里哄您高兴,顺嘴说说的。如今有冰肌玉骨的新人在怀,谁还顾得上旧人站在日头底下哭啊。”

“新人?”年妃的眼睛倏地睁大,“你说的新人,是方才唱歌的那个?”

“娘娘好耳力。”江福海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就像在估量一件过了季的旧衣裳,毫不掩饰。“可不就是新封的玉答应。那身段,那嗓子,啧啧,比水还软,比花儿还娇。娘娘您再瞧瞧您自个儿,这太阳晒的,汗珠子都下来了,声调也高了,火气也大了。您说,皇上是愿意见她,还是愿意见您?”

江福海说完,行了个礼,一溜烟地乘船走了。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风吹过来:“娘娘,回吧,别站着了。这日头底下,再好的容貌也经不住晒,晒坏了,可就真不值钱了!”

年妃站在原地,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裳,又狠狠地在脸上踩了几脚,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宴席散得无声无息。

皇帝的御驾在前,明黄的帘子都懒得放下,任由旁人看清他身边那位新得的玉答应,是何等的春风得意。

孙妙青扶着安陵容的手,那只手冰得像一块冬日里的顽石。

一路回到天地一家春,安陵容都未曾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神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孙妙青也不催她,只命人端来一碗安神的热茶,亲手递到她嘴边。

安陵容机械地喝了两口,眼泪却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茶碗里,漾开圈圈涟漪。

“姐姐,我……”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算什么呢?”

“你算第一个用歌声走到皇上心里的人。”孙妙青将茶碗拿开,用帕子替她拭去泪痕,动作很轻,“而她,只是一个拙劣的仿品。”

“可皇上喜欢。”安陵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皇上喜欢的是新鲜,是影子。”孙妙青看着她,目光清醒得近乎冷酷,“影子见不得光,仿品上不得台面。她的嗓子是清亮,可那是匠气,是练出来的,没有你的九曲回肠。你忘了,你的香,才是无人能仿的独门绝技。”

她凑近安陵容,声音压得极低:“只靠一副嗓子,路能走多远?今日能有玉答应,明日就能有金答应。”

”我只是很好奇一点,为什么要模仿你得声音呢?要说是为了折辱你,可这声音不也是提醒皇帝有你这么个人吗?“

“而皇后费这么大劲只为了这个?”

安陵容猛地抬头,涣散的眼神里,终于重新聚起了一点光。

另一头,一处假山背后,齐妃的扇子摇得快要飞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狐媚子!又来一个狐媚子!那腰扭得,恨不得直接挂到皇上身上去!不要脸!”

富察贵人捏着帕子,脸上是刻毒的冷笑:“姐姐急什么?不过是皇后娘娘养在景仁宫后院里,又一条会叫唤的狗罢了。叫得再欢,也得看主人给不给食吃。”

“我就是气不过!”齐妃一跺脚,“咱们费了那么大劲儿,皇上才多看两眼,她倒好,唱个破曲儿就把魂勾走了!”

富察贵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还是想想,怎么给这位玉答应找点‘乐子’才好。”

齐妃脑子一转,立刻来了精神:“对!找乐子!”

浑然不觉自己又成了别人手里的枪。

而此刻的清凉殿,早已是一片狼藉。

名贵的汝窑瓷器碎了一地,年妃钗环尽散,发丝凌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嘶吼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好一个新人笑!她们在太液池听歌赏荷,本宫却要在码头上,受一个阉人指桑骂槐的折辱!”

曹贵人抱着吓得直哭的温宜,默默站在角落,看着满地碎片,心里盘算的却是这些东西够寻常人家吃用多少年。

年妃的眼中迸出刻骨的恨意,那恨意甚至压过了方才的屈辱:“走了个沈眉庄,来了个甄嬛,如今又来了个什么玉答应!为什么?她们一个个的,凭什么!”

她踉跄几步,目光落在曹贵人怀中抽噎不止的温宜身上,那股子疯劲儿忽然就泄了,转而化为无尽的委屈和绝望,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本宫也有孩子……本宫也有过的……可他没了……皇上也不管本宫了……”

她捂着脸,高大的身形就那么蹲在地上,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温宜被她吓得哭声更大了。

年妃听到哭声,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猛地冲过来,一把将温宜从曹贵人怀里抢了过去,死死搂住。

“你哭什么!你是公主,皇上眼里总归有你……本宫的孩儿要是还在,也该这么大了……”她魔怔了似的,用自己汗湿的脸颊去蹭温宜娇嫩的脸蛋,口中喃喃,“他会叫本宫额娘,皇上也会日日来看他……看本宫……”

“若本宫有个孩子,他也会哭也会笑,皇上也不至于……不至于连见本宫一面都不肯!”

温宜被她身上浓重的香料味和疯癫的举止吓得愈发大声地啼哭,小身子不住地挣扎。

“娘娘!您吓着公主了!”曹贵人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尊卑,赶紧上前,用了几分力气才把女儿从年妃怀里掰扯出来。

她将温宜紧紧护在怀里,哄着女儿,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那个彻底失态的女人。

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早在年妃抢夺温宜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等年妃发泄得差不多了,曹贵人才轻声道:“娘娘,今日之事,太过蹊跷。是谁给您传的话,说皇上在太液池设宴的?”

年妃一愣,混乱的脑子被这句话强行拉回一丝清明。她抓住曹贵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是苏培盛……或是他身边的小夏子……今日那个,是个脸生的小太监!对,是个生面孔!”

“这就对了。”曹贵人轻轻拍着温宜的背,等殿内那股子疯劲儿稍稍散去,赶紧使眼色让乳母抱走温宜,这才走到年妃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皇上身边向来给娘娘传话的只有苏公公和小夏子,怎么凭空跑出来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让人无从查起。”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句话,就让娘娘您顶着毒日头眼巴巴地赶过去。这分明是有人算准了您的性子,就等着看您这出戏呢!故意让您亲眼去见那玉答应如何受宠,故意激得您在码头上发作,好让皇上越发厌弃您!”

“是皇后!是甄嬛那个贱人!”

“不管是皇后也好,莞嫔也罢,娘娘眼下最要紧的是快别生气了。您在这里摔再多东西,皇上也听不见,可这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只怕皇上还要怪罪呢。”

“他都不愿见本宫了,还哪来的怪罪?”年妃自嘲地笑了一声。

“皇上此时不见娘娘,倒是好事。”曹贵人扶着她坐下,声音沉稳,“莞嫔失子的事,风头还没过去,皇上若还似从前那般独宠娘娘,岂不是将您放在火上烤?如今冷落几日,既是做给六宫看,也是给您避风头。小别胜新婚,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想起娘娘的好处来。”

“本宫一时失宠,那贱人就顺杆子爬上来了,实在是可恨。”

“那玉答应算什么?不过是南府出来的小门小户,皇上一时贪图新鲜罢了。娘娘您先歇着,嫔妾告退。”

曹贵人躬身退出殿外,殿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内里压抑的哭声。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完了,年妃,彻底完了。

一个只剩下脾气和昔日恩情的妃子,就像一栋看着华美,内里却早已被蛀空的楼阁,风一吹,随时都会塌。

皇上今日的厌弃,已经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而是发自内心的烦腻。

那个新来的玉答应,简直就是皇后递给皇上的一把刀,一把用来凌迟年妃的刀。声音像纯元,是扎甄嬛的;可那份娇俏蛮横的神韵,活脱脱就是年妃刚入王府时的模样。

皇上在贪恋什么?

他不是在怀念年妃,他是在怀念那个时候,对他百依百顺,既有风情又懂分寸的年世兰。

这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年妃,你不是无可替代的。

年家这棵大树眼看就要倒了,她曹琴默,还有她的温宜,绝不能被这棵倾倒的大树活活砸死!

必须找一处新的、更稳固的落脚之处。

找谁?

皇后?曹贵人心里冷笑一声。景仁宫的门槛太高,里头的主子心更黑。她如今送上门去,皇后最多夸一句“聪慧”,然后就会把自己当成一把用完即弃的刀。皇后喜欢收集刀,却从不为人打造盔甲。

甄嬛?碎玉轩自己都快成冷宫了,自身难保。

曹贵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天地一家春”的方向。

慧嫔,孙妙青。

今日席上,齐妃咋咋呼呼,富察贵人尖酸刻薄,甄嬛失魂落魄,连一向沉稳的安陵容都气得脸都白了。唯有她,稳坐钓鱼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出与她无关的戏。

有宠,有子,家世的短板也被皇上亲手补齐。最重要的是,她有脑子,而且根基尚浅,正需要人手。

自己手里这点算计人的本事,对皇后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可对慧嫔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照亮了她晦暗的前路。

只是,空口白牙地去投诚,那位精明的慧嫔娘娘未必肯信。

必须送上一份厚礼,一份让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怀疑的“投名状”。

那份礼,既要能彰显自己的价值,又要能彻底斩断自己和清凉殿的过去。

****

宝鹊捧着信进来时,安陵容正坐在窗边,手里捻着一小块刚调好的“凝脂香”,心神不宁。

“小主,家里来信了。”

安陵容的动作一顿。

信?这个时候?

前些日子父亲安比槐才来信,通篇都是“松阳县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废话。她那个爹是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

贪财、好色、胆小如鼠,偏又爱慕虚荣,自视甚高。

在松阳县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没人管束,指不定惹出多少麻烦。

从前她位卑,无人注意。如今她站到了风口浪尖上,她那个爹,就是她身上最大、最致命的破绽!

她接过信,指尖有些凉。

信封有两封,一封厚,一封薄。她先拆开了厚的那封,是她爹的字迹,张牙舞爪,透着一股子小人得志的轻狂。

她飞快地扫视着。

信上的内容,不是问候,不是关心,通篇都是炫耀与吹嘘。

吹嘘他如何因为女儿在宫中得宠,在松阳县里备受巴结;吹嘘他又得了多少“孝敬”,光是上好的湖笔就收了十几匣;吹嘘他又纳了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还抱怨说养着费钱。

字里行间,更是毫不掩饰地暗示女儿,要她在宫里再加把劲,吹吹枕边风,好让他这个当爹的,能早日高升,调回京城享福!

安陵容只觉得手脚冰冷,眼前阵阵发黑。

蠢货!

她这个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他根本不知道,他信里沾沾自喜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是皇后递到皇上面前,置她于死地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