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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雪中送炭连环计(1 / 2)

十一月的天,脸变得比戏子还快,说冷就冷,没半点征兆。

好在内务府的人都是人精,早就得了信,将孙家千挑万选的接生姥姥和两个奶娘妥帖地送进了宫。孙母如今吃住都在春熙殿的偏殿,每日陪着女儿,提着一颗心,却也踏实。

这日午后,天色铅灰,竟洋洋洒洒地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春熙殿内暖如阳春,地龙烧得旺,边边角角都透着暖气。

孙母端着一碗刚炖好的血燕,亲自吹了吹,送到女儿嘴边。

“再喝一口,就一口。”孙母絮絮叨叨,看女儿的眼神满是疼爱,“这宫里的东西是精贵,可我怎么尝着,都比不上家里小厨房炖出来的味儿,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孙妙青如今肚子沉得像揣了块石头,闻言笑着就着母亲的手喝了,才道:“额娘,您是想家了。”

孙母一怔,放下碗,伸手替女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对了,你哥哥托人捎了信,说苏州那边一切都好,让你安心养胎,别惦记他那个榆木疙瘩。”

“他呀,有什么好惦记的。”孙妙青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撇撇嘴,“只要他老老实实当着差,别叫人三两句话就哄了去,我就烧高香了。”

主仆几人正说笑着,孙妙青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那细碎的雪花,话头一转,对身边的春桃道:“去库房,取两百斤上好的银霜炭。”

春桃脆生生应了声“是”,等着娘娘的下文。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那雪花越下越密,染白了枝头。

“送到存菊堂去。”

这五个字一出口,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不仅春桃愣住了,连孙母都停下了手里整理衣物的活计,面露不解:“存菊堂?青儿,那不是……沈答应住的地方吗?我听宫里人说,她如今失了势,人人避之不及,咱们这时候送东西过去,会不会惹人闲话?”

“额娘,”孙妙青扶着母亲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声音不高,却很稳,“人人都在捧着的时候,送金山银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只有这个时候送过去的东西,才叫雪中送炭,才会被人记在心里一辈子。”

她看着母亲依旧担忧的眼神,继续道:“沈姐姐那样的性子,旁人的白眼或许能忍,可这天儿要是真冷起来,屋里连盆像样的炭火都没有,那才是真要命。”

更要命的,是心里的冷。

孙妙青没把这话说出口,只转头看向春桃,吩咐得更加细致:“你亲自带人去,话要说得周全。就说,慧嫔娘娘身子重,天一冷夜里就睡不安稳,总惦记着旧日姐妹,怕沈答应那里炭火不足,冻坏了身子,特意匀了两百斤炭过去。”

她顿了顿,强调道:“记住,是‘匀’,不是‘赏’。别带半分施舍的意思,要让她觉着,这是姐妹情分。”

“奴婢明白。”春桃是聪明人,立刻就懂了其中的关窍,福了福身子,领命而去。

孙母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这个女儿,自打进了这深宫,心思就越发叫人看不透了。但她知道,女儿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道理。

殿内重归安静。

孙妙青披上春喜递来的狐皮斗篷,走到廊下。雪籽夹着风,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存菊堂。

沈眉庄那个人,心气何等高傲,性子何等刚烈。

被华妃那般折辱,又被皇上彻底淡忘,禁足在这冷宫一般的存菊堂里,不知这突如其来的第一场雪,会不会将她心里最后那点热气也给浇灭了。

炭火能暖身,可终究暖不了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光有火,不够。还得有风。

得有一阵风,把这火吹得旺旺的,烧掉那些不甘和绝望,重新烧出点别的东西来。

孙妙青伸出手,接住一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化为一滴水珠。

她忽然想起了进宫前,在苏州听说书人讲过的故事。

最凶的猛兽,不是饿极了的时候,而是看着别的野兽抢走自己的猎物,分食自己的血肉时,才会拼命。

她对着身侧的春喜,轻声吩咐了几句。

春喜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立刻躬身应下:“是,娘娘。”

看着春喜离去的背影,孙妙青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漫天风雪。

这后宫的棋盘,既然华妃和皇后都不想让它安生,那自己,也该多落几颗子了。

而且,得让这些棋子,自己动起来才行。

***

碎玉轩内,气氛有些微妙。

春喜是跟着慧嫔娘娘身价倍增的大宫女,此刻亲自提着一个食盒登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既不谄媚,也不倨傲。

“莞小主,我们娘娘说,这雪一下,就想起从前在闺中和姐妹们踏雪寻梅的日子了。她如今身子不便,便做了几样苏式茶点,特意让奴婢趁热给小主送来,尝个新鲜。”

甄嬛让流珠接了,淡笑道:“有劳慧嫔姐姐惦记了。”

春喜福了福身,却没急着走,眼角余光扫过窗外,似是无意地叹了口气:“我们娘娘还念叨呢,说这雪景虽美,可若是一个人看,就只剩下冷清了。尤其……是存菊堂那位,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甄嬛心上。

她端起茶盏,指尖微微一凉。

孙妙青……慧嫔这是在点她。

送走春喜,甄嬛在窗边站了许久。

那日孙妙青派人送炭去存菊堂的事,早已传遍了后宫。人人都说慧嫔仗着身孕恃宠而骄,连皇上厌弃的人都敢沾惹。可甄嬛却品出了另一层味道。

这是在做给她看的。

也是在逼她做选择。

“小主?”流珠见她神色凝重,不免担忧。

“去,把淳常在请来。”甄嬛回过神,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不多时,一个穿着蜜合色袄裙的娇小身影就蹦蹦跳跳地进了殿,正是淳常在。她一进来,眼睛就黏在了桌上那碟精致的苏式糕点上。

“甄姐姐,这是什么呀?闻着好香!”

“慧嫔姐姐送来的,你尝尝。”甄嬛看她那馋猫样,不由失笑。

淳常在捏起一块桂花糕,幸福地眯起眼,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慧嫔娘娘真好,甄姐姐你也真好!”

甄嬛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脸,忽然道:“淳儿,想不想让皇上记起你?”

淳常在的眼睛“唰”地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做梦都想!”

“光会吃可不行。”甄嬛点了点她的额头,“机会,是要自己去造的。”

淳常在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

甄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交代:“你明日,穿上你那件最鲜亮的红斗篷,去帮我讨几枝刚折的红梅。然后,带着你的宫女,去存菊堂门口玩。”

“玩?”

“对,玩老鹰抓小鸡。”甄嬛的语气不容置疑,“动静闹得大一些,笑得也大声些。就当是……替我和慧嫔姐姐,去给沈姐姐送点热闹气儿。”

淳常在似懂非懂,但只要是甄嬛姐姐说的,她就愿意听。她用力点点头:“嗯!我一定玩得特别大声!”

甄嬛看着她,心里轻轻一叹。

用天真去做利刃,或许残忍。

可在这后宫里,谁的手又是干净的呢?

***

翌日,大雪初歇。

存菊堂内外,一片死寂。

沈眉庄坐在窗下,手里捧着个半凉的汤婆子,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一片刺目的白。

慧嫔送来的炭火烧得很旺,暖意烘着身子,却驱不散心里的寒。这暖,反倒像是一种讽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毫不掩饰的笑声,像一把石子,骤然投进了这片死水里。

“抓到啦!抓到啦!快来追我呀!”

那声音娇俏活泼,充满了勃勃生机。

沈眉庄的眉心蹙起,是谁这么没规矩,敢在存菊堂外喧哗?

她本不想理会,可那笑声和追逐打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有魔力一般,勾着她起身,一步步挪到了门边。

她没有出去,只是悄悄掀开了厚重门帘的一角。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雪地里,一个穿着大红羽纱斗篷的少女,正像一只快活的蝴蝶,在雪中奔跑嬉戏。她头上簪着几点嫣红的梅花,与身上的斗篷和雪地的白相互映衬,明艳得晃眼。

是淳常在。

她和几个宫女笑作一团,玩着最幼稚的老鹰抓小鸡,笑声咯咯地传进殿内,每一声都像在敲打着这殿里的沉沉死气。

沈眉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框。

这不是巧合。

淳儿素来只跟在甄嬛身边。

那炭火,是孙妙青送的。这热闹,是甄嬛送的。

她们……她们没有忘。

她们没有因为自己失势,就撇清关系,远远躲开。她们一个送来暖身的炭,一个送来暖心的热闹。

她们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一股滚烫的热意猛地从胸口涌上眼眶,沈眉庄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看着院中那抹耀眼的红色,看着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心里那片早已冻结成冰的湖面,终于“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光有炭火,不够。

还得有风。

如今,风来了。

她缓缓放下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也隔绝了那片让她几乎要溺毙的绝望。她转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自己,眼神一点点变了。

那里面,重新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却无比倔强的火苗。

***

淳常在带着一身寒气和满脸的红晕,像只撒欢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冲回了碎玉轩,人未到声先至。

“莞姐姐!莞姐姐!我回来了!”

崔槿汐刚想在门口拦一句,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

“小主,皇上还在里头呢!”

话音未落,淳常在已经冲进了暖融融的殿内。她瞧见屋里多了一个明黄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福了福身子,声音清脆得像冰凌相击。

“皇上吉祥!姐姐,你瞧瞧淳儿给你摘的红梅花好不好看?”

甄嬛正坐在窗边陪皇帝,闻言抬起头,看她那副冻得红扑扑的脸蛋,不由失笑:“好看。”

淳常在献宝似的将怀里抱着的梅花举到皇帝面前,花枝上还沾着几颗未化的雪珠子。

“皇上您看,臣妾给姐姐摘的红梅花好不好?”

皇帝正拿着笔,闻言也抬起眼,被她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逗乐了,便放下了笔。

“你姐姐方才还念叨着园子里的红梅,你就送来了,倒是心有灵犀。”

“可不是嘛,臣妾最懂姐姐了!”淳常在得意地扬起下巴。

皇帝仔细打量着她,开口道:“淳常在似乎长高了不少。”

“皇上您忘了?过了年,臣妾就满十七啦!”

这话一出,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别光顾着说话,快把身上的雪给掸了,”甄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示意槿汐把花接过去,“回头受了风寒,喝药的时候可别哭鼻子。快到火盆边上烤烤,仔细冻坏了。”

淳常在凑到火盆边,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一边还不忘回头指挥:“姐姐,你那不是有个白玉瓷瓶吗?用来插这红梅最好看了!”

甄嬛忍着笑,吩咐槿汐:“听她的,就用那个瓶子。你选的这几枝梅花倒是好,都还含苞待放,能开上好些日子。”

淳常在凑过去看插好的花,一脸心满意足:“我就喜欢这个颜色,看着心里就暖和。我这样为姐姐费心,姐姐拿什么赏我呀?”

“你这小馋猫,”甄嬛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厨房新做了桂花糖糕,就赏你这个。”

“太好了!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了!”淳常在立刻捏起一块,吃得眉开眼笑。

“托你的福,朕也尝尝。”皇帝也拿起一块,偏头看向甄嬛,“你若不来,你莞姐姐怕是要饿着朕了。”

淳常在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反驳:“我姐姐才不会呢!姐姐最心疼皇上了!要是姐姐存心饿着皇上,那定是皇上一直盯着姐姐看,害得姐姐连吃东西的功夫都没有了!”

“你听听,”皇帝指着淳常在,对甄嬛笑道,“这牙尖嘴利的,定是跟你学的。”

甄嬛脸上微微一热,嗔道:“吃东西还堵不上您的嘴。”

皇帝哈哈一笑:“朕今儿不做皇上,只当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饶舌几句还不成吗?”

“臣妾可不敢使唤皇上,”甄嬛眼波流转,起了促狭的心思,“可使唤一个富家公子,臣妾还是敢的。去,把那些诗词抄完,不然今晚的膳食就别想了。”

“你听听,你莞姐姐霸道不霸道?”皇帝扭头向淳常在“告状”。

淳常在坚定地站在甄嬛这边,嘴里还嚼着糕点:“她是我姐姐,我自然不觉得霸道!”

皇帝没辙,只好坐回案前,却又耍赖道:“你得磨墨,你不磨墨,朕便不写。”

甄嬛只好起身,挽起袖子,亲自为他研墨。

暖阁里,墨香混合着花香,一室静好。淳常在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他们,忽然开口道:“臣妾原先不明白,为什么看皇上和姐姐在一起的样子很眼熟,现在想起来了,臣妾的哥哥和嫂子也是这个样子的。”

“哦?”皇帝来了兴趣,“怎么个样子?”

“就是……一个磨墨,一个写字,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瞧着就是要好得很。”淳常在歪着头,努力回想,“臣妾的额娘管这个叫……叫……闺房之乐!”

“淳儿!”甄嬛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又羞又急,伸手就想去捂她的嘴,“小小年纪,哪儿听来的这些混话!”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朗声大笑,笑得胸膛都在震动,他一把抓住甄嬛伸过来的手,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皇上还纵着她!”甄嬛嗔道。

一脸无辜的淳常在看向皇帝:“皇上您说,臣妾是胡说吗?”

“当然不是。”皇帝握紧了甄嬛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郑重又温柔,“你说的是极好的话。”

“朕与嬛嬛,自当如此,一生如此。”

当晚,敬事房的太监便来了碎玉轩,高声唱喏,请淳常在沐浴更衣,准备侍寝。

崔槿汐亲自送了淳常在出去,回来时,见甄嬛正立在窗前,看着那盏引路的宫灯渐行渐远。

“小主这一步棋,走得真妙。”崔槿汐低声道,“不仅暖了存菊堂的心,还给淳小主挣来了天大的福气。”

甄嬛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窗格。

窗外,积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这后宫的雪,终究是要化了。而这第一缕春风,是她亲手吹起来的。

*** 景仁宫里,皇后正拿着一本内务府呈上来的冬日用度账册,一项项地看。

殿内燃着上好的金丝楠木炭,无烟无味,只余一室暖融。

皇帝进来时,剪秋刚为皇后换上一盏新茶。

“皇后在忙?”

皇后搁下账册,起身行礼,被皇帝抬手免了。“不过是些琐事。京中冬日漫长,年节又近,处处都要用银子,臣妾得替皇上把好这个家。”

皇帝在她身侧坐下,端起茶闻了闻,是她惯喝的君山银针。

“说起这个,”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带了点笑意,“朕倒是发现了一个会当家的人。”

皇后执着茶盖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皇上说的是莞贵人吧?臣妾也听说了,她提议将各宫多余的烛火用度折算成银两,送到粥厂去。这份心思,倒是难得。”

“何止是难得。”皇帝的兴致显然很高,“朕一直以为,她的聪慧才学皆在诗书之上,不想还有这般主事之才。能想到用护窗增加采光来省烛火,这份巧思,连内务府那些老人都没想到。”

“莞贵人本就一点即透,皇上又悉心教导,自然学什么都不难。”皇后的语气温婉和顺,听不出半点异样。

“更难得的是她那点慈心,”皇帝摇了摇头,似是感慨,“她跟朕说,省下一点,宫外的百姓就能多喝一碗热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