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纪佳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足无措。
许久，冯修文才摆了摆手，声音沙哑。
“把东西放这，你走吧。”
等到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冯修文缓缓抬起手，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宣传单。
那是他之前让助理从外面拿回来的，诚言律所的招聘海报。
海报设计得简洁又嚣张。
最醒目的位置，印着一行加粗的大字。
“基础工资+\/月，上不封顶。”
冯修文的目光死死钉在这行字上。
他又想起自己律所那套引以为傲，却也僵化死板的固定薪酬制度。
为了维持所谓的“大所体面”和“内部公平”。
所有律师的薪资都卡在一个严格的级别框架内，几年都难得有一次普调。
他一直觉得，靠着腾达的金字招牌和未来的晋升前景，足以留住人心。
现在看来，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在赤裸裸的真金白银面前，所有的画饼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上。
封面上是烫金的几个大字——“华创集团80亿资产重组项目”。
这本是交给顾雪仪和谢贵志团队的案子。
现在，人走了一大半。
谁来接手？
一股寒意从冯修文的脚底板，直窜上后脑勺。
他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在几个律所主任的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
“各位，那个叫陆承言的小子疯了，开始挖我们红圈所的精英律师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声援，哪怕只是几句同仇敌忾的话。
然而，群里沉默了几秒。
一个相熟的主任私聊了他一句。
“老冯，现在是市场经济，各凭本事留才吧。”
另一条消息也弹了出来。
“是啊，留不住人，也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各凭本事留才……”
冯修文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砰！”
最新款的旗舰手机在白墙上撞出一声闷响，屏幕瞬间四分五裂，黑了下去。
手机屏幕的碎片在墙角闪着微弱的光。
冯修文盯着那堆废铁，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好像刚才用尽全身力气砸出去的不是手机，而是他自己的心脏。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烧焦塑料的古怪气味。
他缓缓坐下，试图统计这次离职风波造成的具体损失。
一个。
两个。
五个。
他用笔在纸上划着，每划一笔，心就沉下去一分。
最终，数字停在了“十”上。
整整十个他亲自面试、一手带出来的金融组精英律师。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冯修文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人才梯队，被陆承言那小子一夜之间就给刨了根。
他刚想从后备人才库里列出几个替补名单，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砰”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的巨响比他刚才砸手机还大。
来人是包信平，所里最资深的高级合伙人，手里攥着一份文件，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将那份文件重重拍在冯修文面前。
“冯修文！”
“我团队的三个人都辞职了！”
“下周就要提交核心证据的‘蓝海20亿侵权案’，你现在告诉我，让我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