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万载玄冰的最深处艰难上浮。无尽的静滞与黑暗被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刺骨的寒意驱散。苏感到自己的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难以言喻的滞涩。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这寒冷并非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将他濒临破碎的灵魂勉强粘合在一起。然后,是体内那枚静滞核心传来的、与这外部寒意隐隐对抗又相互融合的微妙感应。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一点火星,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痛苦,他开始以“寂灭之心”的雏形,尝试引导体内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灵性。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关切与威严的声音,如同穿透冰层的阳光,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醒了?”
苏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继而逐渐聚焦。他看到了雕刻着冰霜花纹的穹顶,感受到了身下传来的、能滋养灵魂的万年寒玉的凉意。他微微偏头,看到了站在他治疗台旁的阿拉斯托尔·凯恩,以及稍远一些、正用那双深邃眼眸注视着他的三皇子卡斯珀。
“家……主……”苏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粝的石头摩擦,“殿下……”
他想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剧烈的虚弱感几乎要再次将他吞噬。
“不必多礼,躺着。”阿拉斯托尔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复杂,有关切,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的伤势极重,灵魂与你的‘核心’纠缠太深,外力难及,只能靠你自己。”
卡斯珀也走上前几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苏客卿,你能醒来,实在是万幸。感觉如何?”
苏闭目内视,心中一片凛然。他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经脉如同干旱龟裂的土地,灵性之海近乎彻底干涸,最麻烦的是灵魂,仿佛一件被打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了“静滞”之力形成的裂纹,既保护着他不再崩坏,也严重阻碍了恢复。若非奥菲莉亚留下的月光生命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般维系着最后一线生机,以及这处密室的极寒环境,他绝无可能醒来。
“还……死不了。”苏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弱,“丽莎小姐……石盾……”
“丽莎正在恢复,性命无虞。”阿拉斯托尔道,“石盾……他为了掩护你们,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