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青年此时喊出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就会变成他一生的魔咒,永远也别想逃离。
可是李聿熙没想到司镜这么迟钝,还是在假装睡觉。
只可惜装得又不像。
睫毛乱颤个不停,太明显了,分明就是醒着。
李聿熙要是真想杀他,估计这会他已经去阎王门前报到了。
朦胧的月光铺在青年身上,像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为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蛋洒上柔和的银辉,美得不似真人。
“笨死了,装睡都不会。”
灭顶的恐惧像一张巨口,将司镜的理智吞噬殆尽。
澄澈的眸子已经被泪雾浸透,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那个人好像坐下来了!
难道他是不准备走了吗?
一想到自己即将遭受的心理折磨,司镜委屈又害怕,连眼皮都颤了起来。
“你睡着了吗?”
司镜没忍住,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睡着了。”
说完之后他就僵住了。
完蛋了,睡着了怎么可能会说话啊?
这下是真的完了……
“噗……”李聿熙真的被逗笑了。
“发现你了哦。”
司镜这下不得不睁眼了。
天青色的眸子浸了水,透亮如玉珠,:
“别杀我行吗,我……上有老下有小。”
李聿熙挑眉,白天说好的父母双亡呢?这会又上有老下有小了。
真是个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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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声线温柔,但说出的话却让司镜心都凉透了:
“我是杀手,不是慈善家。”
“……”
他发现道德根本绑架不了这个人,杀人犯根本就没有道德。
怎么办?他不想被弄死啊……
“想活吗?”
“想、我想!”
司镜拼命点头,没有焦距的瞳孔在黑夜中美得晃眼,单纯又青涩。
司镜虽然怕死了,但还是认真纠正道:
“岁岁平安。”
“哦。”男人语气轻快,但与这语气相反的,是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尖刀。
在月光下,刀尖反射着冰冷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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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镜带着自己刚驯服好的盲杖敲敲打打,盲杖敲击不锈钢扶手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也不知道电梯什么时候能修好。”
司镜随口抱怨了一句。
四楼到一楼的距离不长,但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足够司镜走上好一会。
眼前一片黑暗,楼道里时不时吹起阴风.
曾经看过的恐怖小说中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他总是觉得在安全出口附近,会蹲守着一只披头散发的鬼。
或者在自己的头顶上,趴着一只四肢扭曲的鬼怪。
他越想越怕,但是脚步却快不了一点。
急得一身汗,身上的栀子香透过微湿的肌肤逸散在空气中。
终于,在司镜的心理承受能力降到最低阈值之前,他下到了一层。
推开单元门的一瞬间,他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空气中飘来馥郁的桂花香,微风吹起他的衣摆,缭绕着他清瘦白皙的小腿。
青年美得像从画卷上走出来的人,一身宫廷风的丝绸蕾丝长袍,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居民纷纷为他停驻,看了过来:
“好美……”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我是在做梦吗?”
“他、他结婚了吗?”
“妈妈,我可以去跟那个哥哥拍照吗?”
实际上,除了身体原因外,过于惹眼的容貌也是司镜不爱出门的原因之一。
当微笑着跟第十八个要合影的人告别后,他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往超市去。
超市里人声嘈杂,在司镜踏入的一瞬间,出现了一阵微妙的寂静。
随后人群更加躁动起来,有很多人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
司镜越是躲着人,身边的人就越多。
总是有人挡着他的路,他不得不请人让一下。
他来到手工区,购买了一些毛线团和钩针,随后火速付款,提着东西离开了超市。
这些东西是为李聿熙买的,司镜觉得好邻居对他还不错,理应买点礼物感谢一下。
可是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买不了特别像样的礼物。
他想为李聿熙织一条围巾,不管他会不会戴,至少是一份心意。
回去的时候,他听见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他问了一句,得知电梯竟然已经好了。
这实在是太好了,终于不用爬楼了。
司镜高高兴兴地进了电梯,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司镜侧身为男人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镜心头一紧,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青年眼尾泛起绯红,声音含着薄怒,但偏偏音色干净清软,生起气来反倒像是在撒娇:
“先生,电梯里有监控的。”
司镜试图错开身,跟男人拉开距离。
司镜的后背靠着内壁,眼中水汽朦胧,任谁都能看出青年的色厉内荏。
只需要稍微吓一吓,他就会露出无助不安的样子。
像只慌不择路的小羊羔,慌忙地跳进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男人终于说出了进电梯后的第一句话,声音跟昨晚的凶手一模一样。
像被某种带着鳞片的冷血动物爬过。
他瞪大了眼睛,但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可怜地抓着男人的袖口: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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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后院有一处天然温泉池,此处芳草落英,枝叶掩映,植着一片湘妃竹,绿意茵茵。
南渊常来此处运功调息。
南渊每次在池中时,都有一众暗卫分散隐蔽在附近把守,因此这里几乎没有闲人来往。
地上已铺了薄薄一层雪,温泉池蒸腾出一片片雾气,氤氲逸散犹如仙境。
南渊闭目调息,薄唇紧抿,清汗从额头沿着冷厉的面部线条滑下,在下颏骨处却凝成清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