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抬袖拭去汗珠,点点头:“正是,恐怕要晒些时辰呢。”
随后,她看这人笑着将手伸到桌子底下。下一刻就像在变魔术一样,桌上的花开始冒出白气,没过多久就全干了,整个过程之快堪比现代的烘干机。
“哇……”她小声惊呼,沈素看着一桌干好的红蓝花,高兴得眼睛都亮起来。
齐知宣从这声音中捕捉到了羡慕和惊叹,又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感。
三道,将干花放进去浸取红汁。再加上少许酸浆水,这样可使红色容易附着在皮肤上。
她又取了小瓮将红汁倒入,在红汁中加入少量米粉,用瓷棒搅拌,这一步是让红色素充分附着在米粉上。
许久不见许公子出声,沈素狐疑地看过去,发现他竟然在桌上睡着了。
许公子头枕着手,脸朝着她睡得似乎很沉。这人即便是睡着,仪态风度也丝毫不减。
鼻若悬胆,面如冠玉。沈素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拿一根手指蘸了胭脂水,轻轻点在这人眉心……
她一愣神的功夫,那人睁开了眼,微笑看她。
第四章妆靥
齐知宣不过浅眠,一睁眼看见这姑娘青葱玉指悬在他眼前。
回忆起方才那柔润微凉的触感,心里某处像是被羽毛轻轻吻过。“不曾想姑娘如此顽皮。”他挑起了一边眉毛,就这么看着她。
沈素看着他的眼神,说不上是不悦,但也不像是在与她玩笑。他会不会是觉得她是个轻浮女子?
也是,趁人家睡觉偷偷为人家额间点胭脂,这种事听起来怎么都不该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
沈素有些难为情,暗怪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分寸,正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忽看那人也伸手去瓮里蘸了胭脂,随后温凉的触感落在她两颊酒窝处,那人道:“扯平咯!”
她起身向那水中一照,两颊处正被点上两个圆圆胭脂点,衬得皮肤白皙,更显娇俏。
她心下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不是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和许安只见过两面,但她还真是打心底里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她佯嗔道:“若说顽皮,公子也不遑多让。”看着对方脸上的胭脂,两人都笑起来。
春日里的柔风将柳絮带入小院,飘飘扬扬似下了一场白头的约。
不过,今日这柳絮未免飘得太多了些?齐知宣看向院外一颗晃个不停的大柳树,终于想起还有个下属在等着自己。
他收回目光对沈素道:“今日叨扰姑娘许久,在下家中还有些事,这便回了。”
沈素道:“公子客气,”然后转身去架子上取了盒香粉,“这是新制的香粉,用的紫茉莉花籽,只得了这么一盒,公子若不嫌弃可带回去给老夫人用。”
“沈姑娘制的必然是极好,”他双手接了粉盒,笑道,“在下改日再来叨扰,姑娘可莫要嫌弃。”
“随时欢迎。”沈素将他送到门口,看他脸上胭脂还未擦去,便道:“公子不擦脸吗?”
那人又笑道:“在下觉得很好看,”又道“姑娘的脸也不擦去吗?”
沈素轻抚了一下脸,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很好看。”
阳光打在她脸上,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楚,红的殷红,白的瓷白。
齐知宣看得入神,那棵柳树更加不消停起来,他无奈道:“姑娘不必远送。”
待他走远后,沈素掩了门回去。
却说这边齐知宣刚走到那大柳树下,齐青便马上跳了下来,道:“主子可出来了。”声音中带了些委屈。
也难怪,任谁在蹲在树上吃几个时辰的狗粮都不会有多开心的。至于主子满面春风的样子和脸上那一点胭脂,他明智地选择不提。
齐知宣道:“可是凤王府有什么动静了?”
齐青正色道:“是,凤王爷现今似乎很属意一个女子。”
“他喜欢什么女子都不重要,只不过不能做正妻罢了。”齐知宣淡淡道。
数日前,赫赫使臣入宫请求联姻,还特地带来了赫赫公主。那公主倾慕凤王已久,又知他未娶王妃,府中唯有几个侍妾,非要嫁与凤王为正妻。
赫赫公主娇养惯了,看上了什么东西就非要弄到手不可,就在宫里住了下来,日日缠着凤王。
这些年来,赫赫势力渐长,打起仗来天朝未必讨得到什么便宜。
因此,能用一桩婚姻解决的事情,皇帝并不想动兵。
齐青默然,那位凤王不是好相与的,又手握兵权,作为天朝唯一的异姓王,其实力深不可测。
“你是怕他不肯?”齐知宣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
齐青点点头:“凤王爷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齐知宣眸色暗了暗,“确实是个麻烦,以他的性格恐怕宁可率兵灭了赫赫,也不会被人要挟。”
齐青深以为然,“主子,那我们……”
齐知宣折扇一展,又是一派云淡风轻,“无妨,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波及不到本王身上。”
况且比起朝中这些纷纷扰扰的事,他更愿意去想想那个精灵样的小女子。
齐青猜不着他这些绮丽心思,只是觉得主子自从遇到沈姑娘,就比从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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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知宣走后,沈素将胭脂水用盖子盖了,踱步上了小楼。
她看着那面有些微微发糊的铜镜,两个胭脂点圆溜溜、红艳艳,登时有些脸红。
这胭脂点面在古籍中也是有记载的,古时叫妆靥,也称面靥。
女子在双颊画新月样或铜钱样,也有像她今日这般在嘴角酒窝处施胭脂。
最初流行于唐宋宫廷,据说是来月事的嫔妃不能侍寝,又不好宣之于口,故以胭脂点面,作为一种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