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峙。
萧衍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叶蓁蓁也不躲闪,坦然地与他对视。
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心虚和躲闪,都只会让他更加怀疑。她必须表现出足够的镇定和坦诚,至少,是表面上的坦诚。
半晌,萧衍的目光动了动,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但他高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连日的高烧和重伤,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是微微抬起了上半身,便浑身一软,又重重地跌了回去,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个动作,终于让他身上的那股迫人气势,出现了一丝裂痕,让他看起来,总算有了一点伤者的样子。
叶蓁-蓁看准时机,默默地端起那碗温热的粥,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你失血过多,又发了高烧,身体很虚弱。先喝点东西,补充些体力。”
她将碗递到他面前,动作不急不缓。
萧衍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到了那碗清可见底的野菜粥上,又从粥,移到了她那双端着碗的、干净而稳定的手上。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进食了。腹中那股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但他没有立刻去接。
“昨天晚上,有人来过。”他忽然开口,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叶蓁蓁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空气里,有松油火把残留的味道,还有……血腥气。”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不是我的血,是新的。”
叶蓁-蓁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个男人!他仅仅是苏醒了片刻,凭着空气中微弱的气味,就将昨夜发生的一切推断出了大概!
这是何等敏锐的观察力和可怕的直觉!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可能就像孩童的把戏一样可笑。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他们是来找你的。不过,他们已经走了。”
萧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情绪。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那只破碗。
他的指尖,冰冷而干燥,在接过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了她的手指。
那是一种极其短暂的、若有若无的触碰。
叶蓁-蓁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
萧衍端着碗,没有立刻喝,只是垂着眼,看着碗里那几根可怜的野菜,不知在想些什么。山洞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火堆里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