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一醒来,就将洞里的两个人当成了敌人。
而更让叶蓁蓁心惊的是,他身上那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有好几处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再次崩裂,殷红的血,正慢慢地从纱布里渗透出来。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竟然完全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叶蓁蓁提着兔子,从洞口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对峙的僵局。
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的眼神,更是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刺向她。
叶蓁蓁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股逼人的寒意,她神色如常地将手中的野兔和篮子放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声音清脆而清晰。
“你醒了。”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干裂的嘴唇,眼神中的警惕更深了。他打量着这个走进来的少女,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纤细,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
“你身上的伤很重,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们昨天晚上一夜的辛苦,就都白费了。”叶蓁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篝火堆旁,开始熟练地生火,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这份从容,让男人眼中的警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沙哑得厉害,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是你们,救了我?”
“不然呢?”叶蓁蓁没有回头,将火点燃后,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倒在山里,离死不远了。我爹娘心善,我这个人呢,又恰好懂一点治外伤的土方子,所以你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她把昨天这个男人昏迷后的事情给这个这个男人讲了一遍,,既点明了救命之恩,又将自己的神奇医术归结于“土方子”,合情合理。
男人沉默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叶明远和刘氏脸上的胆怯,又落回到叶蓁蓁从容不迫的背影上。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小的家庭里,做主的是这个看起来最柔弱的少女。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都说了让你别乱动。这样伤口会更严重,怎么了怕我们害你不成?”叶蓁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我们要是想害你,根本不用救你,让你躺在那里喂狼,岂不是更省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处理好的兔肉穿在木棍上,然后生火把兔子架在火上,很快,油脂滴落的“滋滋”声和诱人的肉香便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对于处在山洞里的他们来说,这是无上的美味。而对于那个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男人来说,这股香气,更是直接勾起了他身体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
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咕噜”声。
在这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狼狈。
叶蓁蓁仿佛没听见,她将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腿撕下来,用一片干净的大叶子包着,走到男人面前,放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上。
“吃吧。”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我们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都没有兴趣。等你伤好了,自己离开就行。”
说完,她便转身回到了父母身边,将剩下的兔肉分给他们。
男人看着地上那只散发着滚烫热气和诱人香味的兔腿,又看了看远处那一家三口,眼神复杂。
怀疑、警惕、戒备……种种情绪在他的眼底翻涌。
但最终,都抵不过身体对生存的本能渴望。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伸出那只没有握剑的手,缓缓地、带着一丝僵硬,拿起了那只兔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