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乔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又转向悠悠,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的慈爱:“小姨妈,恭喜啦!终于把这根来自霓虹的优质木头给拿下了!
以后他要是犯傻、钻牛角尖,你就用你的‘唐氏表演法则’狠狠制裁他!别客气!记住,咱老唐家的女人,在感情里,那必须得占据主动,不能吃亏!”
只是,这番“谆谆教导”从一个以“策马奔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为人生信条的终极渣男嘴里说出来,教导别人要对感情忠贞、要占据主动……总让人觉得充满了荒诞的黑色幽默,效果堪比听唐僧讲如何泡妞。
“知道啦!大外甥!”悠悠却听得十分受用,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用力点头。
“好了!喜讯宣布完毕!”子乔瞬间切换回派对动物模式,仿佛刚才那个正经的“娘家人”只是被短暂附身。
他振臂高呼,声音充满了煽动性,“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怎么能没有派对?!我宣布!‘庆祝关谷悠悠成功脱单暨爱情公寓内部消化里程碑’终极表白派对!现在开始!酒水管够!零食管饱!音乐!燥起来!”
随着子乔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曾小贤立刻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手指一点,一阵动感的舞曲瞬间以爆炸般的音量充斥了整个客厅,地板仿佛都在随之震动。曲风之复古,节奏之强劲,让人怀疑是不是从哪个城乡结合部的迪厅里偷来的碟。
角落里的湘君默默放下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白水,站起身,动作一如既往的平稳有序:“恭喜关谷,恭喜悠悠。
我明天一早有项目会议,需要保证逻辑清晰和最佳状态,就不参与后续活动了。”他顿了顿,看向羽墨和展博,“羽墨,展博,你们?”
羽墨看着已经开始群魔乱舞的客厅——吕子乔已经扭动着腰肢开始暖场,曾小贤跟着音乐鬼哭狼嚎地伴唱,胡一菲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精致的手表,温柔地笑了笑,带着一丝遗憾:“我也不了,明天还有个早班,得保持皮肤状态。你们玩得开心点,注意……安全。”
她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同时对着关谷和悠悠做了个俏皮的加油手势。
展博也反应过来:“啊?派对?通宵?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把怀里的笔记本电脑抱得更紧了,“我的‘曙光’机器人升级到了关键阶段,需要充足的算力…呃…我是说,充足的睡眠!任何形式的熬夜都会影响我的脑细胞活跃度,进而降低代码效率!
我也撤了!大家悠着点!特别是子乔!别又把消防通道给吐满了!”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反应,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抱着他的宝贝电脑,嗖地一下溜出了3602,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于是,在震耳欲聋且品味堪忧的土嗨音乐声中,在子乔这个“派对皇帝”的疯狂带节奏下,在曾小贤堪比魔音贯耳的鬼哭狼嚎(他称之为唱歌)和胡一菲气壮山河的宣言的呐喊下,在张伟感慨价格的碎碎念,和“生死悠关”组合那几乎没停过的、幸福又傻气的咯咯笑声中,一场名为“终极表白”实则“终极狂欢”的派对,在3602套间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失控的边缘一路狂飙。
派对具体发生了什么?
湘君不知道。
他只是在晚上十点准时回到了3603,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喧嚣,进入了林浔规律、高效且绝对安静的夜间模式。
然后在清晨六点,当时钟的分秒针精准地重合在表盘顶端时,准时打开了3603的房门,准备开始林浔规律、高效、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一天。
紧接着,他就被一股混合着隔夜酒精、发酵薯片、人体汗味、打翻的香水、以及某种疑似呕吐物(他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了气味分子分析,并衷心希望那只是打翻的过期番茄酱混合了啤酒的产物)的、复杂到足以写一篇化学论文的浓烈气味,迎面糊了一脸。
湘君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像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平静而迅速地从左到右,扫过3602那扇因为门轴变形而无法完全关紧、此刻正虚掩着的房门。
门内,景象堪称……战后废墟题材的灾难片现场,或者说是被哈士奇军团洗劫过的主题派对会场。
客厅里,昨晚那些还勉强能看出是装饰品的彩带和亮片,如今像被一场微观飓风无情蹂躏过,凄惨地以各种反重力姿态挂在摇摇欲坠的灯罩上、黏在布满不明污渍的地板上、甚至顽强地糊在某个趴着睡觉的人(从发型和姿势判断,是张伟)的半边脸上,为他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时尚”色彩。
地上,横七竖八地陈列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尸体”——哦不,是熟睡得如同昏迷的室友们,姿态之奇葩,足以入选《人类睡眠姿势迷惑行为大赏》。
一菲以一种极其豪放、充分展现了她柔韧性与力量的姿势,霸占了整个长沙发。
她一条腿豪迈地搭在沙发背上,脚上的拖鞋早已不知去向;另一条腿则直接垂在地上,脚边滚落着几个空酒瓶。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深绿色的啤酒瓶瓶颈,瓶身不知所踪。
曾小贤则像一只寻找温暖的流浪狗,蜷缩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那块地毯现在看起来像一块巨大的、被各种液体浸染过的调色板。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立下“汗马功劳”的蓝牙音箱,脸上带着一种极其满足、极其傻气的笑容,嘴角疑似有一道亮晶晶的口水痕迹,正缓缓地流向地毯,加入调色板的创作。他偶尔还咂咂嘴,嘟囔一句:“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zzZ…”
子乔则彻底放弃了形象管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中央最“开阔”的地带,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他的脑袋直接枕在一包早已开封、此刻已经被压得粉身碎骨的薯片包装袋上,碎薯片黏在他的头发和脸颊上,与脸上被五颜六色的马克笔画满的乱七八糟的涂鸦(包括但不限于乌龟、小猪、以及一行小字“我是派对之王”)相得益彰。他一只脚还顽强地穿着袜子,虽然袜子上沾满了亮片;另一只脚的袜子则不翼而飞,而那只孤零零的、颜色鲜艳的袜子,此刻正像一面宣告投降的小旗子,凄凉地挂在茶几的一条腿上。
张伟的处境堪称最惨。他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最终选择缩在了餐桌底下那块狭小的空间里。他怀里像保护国家机密一样,紧紧抱着他的公文包。
他的脸上,被人用粗黑的马克笔画了一个栩栩如生、比例协调的大乌龟,从艺术水准看,疑似是关谷的杰作。
乌龟的尾巴正好顺着他的鼻梁延伸,颇具喜感。在他旁边,还倒着一个空了的……泡面桶?
在酒水管够的派对上,他居然还能见缝插针地泡了桶面?这勤俭节约的精神,不愧是张伟!
至于昨晚派对的主角,官宣恋情的“生死悠关”组合?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两人像一对连体婴,或者说像两颗互相依偎的、甜蜜的糯米糍,互相依靠着坐在墙边睡着了。
关谷那副标志性的眼镜滑到了鼻尖,摇摇欲坠;悠悠的脑袋则安心地枕在关谷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上,嘴角带着一丝仿佛沉浸在最美梦境中的甜蜜弧度。
两人的手,即使在睡梦中,也像被万能胶粘住一样,紧紧地十指相扣,没有一丝松开的迹象。关谷的另一只手里,还奇迹般地捏着那个作为他们定情信物的小小、金色的方便面碎片(经历了如此疯狂的派对居然没丢!)。
而悠悠的头发上,则沾着几片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固执不肯离去的彩色亮片,像是为她戴上了一顶小小的、庆祝的冠冕。
整个客厅,满地狼藉,触目惊心。空的、半空的酒瓶(啤酒、红酒、还有子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可疑彩色液体)堆成了一个小型金字塔,堪称子乔的行为艺术杰作。各种零食包装袋——薯片、虾条、花生、瓜子——像秋天的落叶,厚厚地铺满了地板每一寸可见的区域。瓜子壳和薯片碎屑无处不在,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几个椅子可怜兮兮地四脚朝天歪在一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昨晚的战况激烈。空气中,那股复杂的、经过一夜发酵的味道更加浓郁、醇厚,几乎达到了“辣眼睛”的境界。
初升的阳光,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澈和活力,透过窗户,努力地穿透室内浑浊的空气,斑驳地洒在这一片狼藉和横七竖八的“人体景观”上。
光柱中,尘埃如同微小的精灵般飞舞。这阳光与室内的混乱形成的强烈反差,构成了一幅极其荒诞、却又充满了鲜活生活气息与友情的画面。
湘君静静地站在门口,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那些正在缓慢飘落的尘埃,或是打扰了地上那些“尸体”可能正在做的、光怪陆离的梦。
看来他们昨晚,确实玩得很“嗨”。
嗨到连生物最基本的、趋利避害的“回房间睡觉”本能,都在这场狂欢的洪流中彻底宕机、宣告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