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消失的头(2 / 2)

碎片化的信息——老报纸的电子扫描件、模糊的城市档案记录、拆迁记录、甚至是一些尘封的、语焉不详的民间传闻——在他脑中如同奔腾的江河,迅速汇聚、碰撞、筛选、重组、验证。前因后果,如同被解码的复杂程序,一条清晰的逻辑链,迅速地呈现出来。

林浔抬起眼,目光如同高精度扫描仪般落在洛鸢身上,用他那平稳的、没有一丝起伏、如同AI语音合成般的声线,开始了叙述,冷静得像是在做一个冰冷的案件报告:

“这座鬼屋,改造前是一栋建于上世纪50年代末期的居民楼,砖木结构,代号‘林家宅’。”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回廊里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凝固的空气上。

湘君以幻想伙伴形态在旁边抱着胳膊,虽然不满,但还是配合地问道:“然后呢?这老房子里发生了什么?”

林浔继续道,目光如同能穿透墙壁,看到过往:“20世纪80年代初,具体时间是1983年春天,这里发生过一起震惊一时的恶性命案。”

“这栋楼的户主姓林,并不住在这里,房子长期出租。当时,这楼里租住着两户人家。”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基于数据推导出的确定性,“楼上住着的那户人家,有一个中年男性,据档案记载,有长期的精神病史,病情时好时坏。”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洛鸢,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描述天气,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直指核心的力量:

“他把楼下住着的一个小女孩,残忍地杀害了。”

顿了顿,他补充了那个最血腥、最关键的细节:

“并且,割下了她的头。”

洛鸢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肌肉已经僵硬,但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浓稠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雾气在疯狂翻涌、旋转!周围的空气因为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发出轻微的、如同玻璃摩擦的滋滋声。

“这是1983年严打期间的事,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凶手很快被逮捕,并经过审判后被枪决。”林浔继续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份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尘封已久的档案,“不过,此案有一个关键物证,始终下落不明。”

他的目光扫过洛鸢空荡荡的脖颈,声音冰冷:

“那颗被割下的……人头。”

随着林浔那冰冷而精准的叙述,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沉重,那股阴冷的气息如同活物般加剧蠕动。

回廊的墙壁上,那些斑驳的痕迹似乎开始在幽绿的光线下扭曲、变形,隐约有更多暗红色的、如同新鲜血液般的液体从墙壁缝隙中缓缓渗出、蜿蜒流下,空气中那股霉味与腐朽味也变得更加浓烈,甚至夹杂进了清晰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般血腥气!

洛鸢,或者说,小女孩洛鸢的鬼魂,幽幽地开口了,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空洞与刻骨铭心的恐惧,接上了林浔的话,亲自讲述起那段被时光尘封的、血色的、绝望的往事:

“很多年前……这里……楼上和楼下……楼上的那个叔叔……被锁在阁楼里……他经常在半夜里唱歌……大哭大叫……声音……很可怕……”

“清明节那天……大人们都去扫墓了……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很害怕……”

“我听到……阁楼里有声音……那个人……他对我说……‘你好’……”

“我……我很好奇……也很……害怕……但……我还是……就……就打开了阁楼的锁……”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抽泣般的、令人心碎的颤音,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个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很可怕……很可怕的叔叔……出来了……”

“他……”

接下来的具体描述,她似乎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无法说出口,但那股瞬间从她灵体核心爆发出的、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怨念、痛苦和濒死前的极致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烈地冲击着林浔的感官!

他甚至能通过通灵能力,清晰地“闻到” 那股浓烈的、甜腻而腥臊的铁锈般血腥味,“看到” 那条昏暗走廊里四处喷溅的、温热的鲜血,以及一具失去头颅的、幼小的、尚在微微抽搐的尸体,被那双属于疯子的、沾满鲜血的手,疯狂地、毫无人性地撕扯、抓挠的惨烈画面……

“我当时……不到14岁……”洛鸢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无尽的委屈、痛苦和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沧桑,“我的头……不见了……他们……没有找到……”

“……那个叔叔……徒手……撕我的……身体……”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充满了无法化解的仇恨与痛苦,“他很快就被……枪毙了……可是……我的头……我的头在哪里?!”

“这么多年……我找不到……我离不开……这里好黑……好冷……好痛……”

“后来……这里……闹鬼……没人敢住了……再后来……就变成了……这样……”

她抬起头,充满希冀地、近乎哀求地看向林浔,那双原本被黑色怨气充斥的眼睛里,此刻挣扎着透露出一种纯粹的、属于小女孩的哀求: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真正看见我……听到我说话……不怕我……的人……”

湘君在一旁听得心里发毛,脊背发凉,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与悲哀,他在意识中对林浔说:「林浔,她……她是希望我们能找到她的头,让她能完整地离开这里,得到安息?」

林浔微微颔首,看向洛鸢,用陈述句确认:“你的核心执念,是找到遗失的头颅,灵体得以完整,从而解除地缚,脱离此地,入土为安?”

洛鸢用力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激动而迫切的情绪。灵体的波动都变得剧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