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菲凉凉地瞥了一眼：“嗯，是该‘拔毛’了。”
第二天，3602的卫生间里，弥漫着廉价发胶的刺鼻气味。
吕子乔对着那块布满水渍、勉强能照出人影的破镜子，将最后一缕倔强的头发用力捋向脑后，喷上厚厚一层“定型神器”。他对着镜子里那个穿着西装的身影，露出一个自认为足以迷倒众生的微笑，压低嗓音，充满磁性（自认为）地说道：“吕小布？不！从今天起，请叫我——未来的天王巨星，吕子乔！属于你的时代，就在今天！”
3601客厅里，气氛截然不同。
林浔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无声流淌的数据如同冰冷的河流。他抬眼，目光扫过子乔那身行头和过度饱满的亢奋状态，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屏幕上，“吕子乔”词条旁，一行行关联信息快速闪现：
`信誉值：-0.5Sd (远低于均值)`
`过往职业承诺兑现率：＜ 15%`
`近期异常行为：绿帽忧郁(已澄清)、冒充身份(吕小布)`
最终，一个鲜红加粗的标签无声浮现：`[高风险：预期收益为负]`。
胡一菲正拿着抹布，恶狠狠地擦拭着茶几，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世纪污垢。她头也不抬，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向门口：“吕子乔，你确定那公司不叫‘冤大头速成班’或者‘人傻钱多快来娱乐集团’？就你这身打扮，去演个被高利贷追杀的龙套，人家都嫌你不够惨，得让你自费买血浆！”
“啪！”抹布被狠狠摔在茶几上，宣示着结论。
展博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变形金刚模型。他抬起头，表情真诚又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子乔，根据我在网上看到的案例分析和消费者投诉数据，十个主动找上门的‘星探’或‘经纪公司’，有九个半是冲着你的‘培训费’、‘包装费’或者‘模特卡拍摄费’来的。剩下的半个，可能只是单纯想骗你去拍点奇怪的广告。”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子乔的西装上，补充道，“而且，你这西装……特别像我们学校话剧社演《威尼斯商人》时，夏洛克穿的那件道具服，还是洗缩水了的版本。”
美嘉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她脸上挂着一个甜度爆表、假得能晃瞎人眼的笑容，声音嗲得能滴出蜜来：“哎呀~ 子乔哥哥~ 别听他们瞎说！嫉妒！他们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你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宇宙无敌霹雳帅！不去当明星，简直是全球影迷的损失，奥斯卡的遗憾！等你成了国际巨星，大红大紫，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呀~”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笔，眼睛弯成月牙，“你看，我连签名板都准备好啦！等你凯旋归来，第一个给我签个名呗？我要珍藏起来，以后拿去拍卖，肯定价值连城！”
吕子乔被美嘉这一通糖衣炮弹轰得晕头转向，下巴扬得更高了，仿佛红毯两侧的闪光灯已经亮起。他用力扯了扯勒得他脖子发红的廉价领带，用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扫视了一圈：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一菲，你这是嫉妒我的颜值和即将到手的泼天富贵！”
“展博，你那点网络数据，样本太小，格局太低，代表不了我吕子乔的星辰大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林浔身上，带着一种“凡人岂能理解天才”的悲悯：“至于你，林浔……你的那些0和1，只配计算凡夫俗子的命运！而我，吕子乔，生而不凡！” 他最后抹了一把油光锃亮的头发，昂首挺胸，迈着一种自认为巨星出场的、略显僵硬的步伐，“砰”地一声推门而出，留下一个充满盲目自信和浓烈发胶味的背影。
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短暂的沉默被胡一菲一声嗤笑打破。她重新抓起抹布，用力擦着桌子：“看他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我赌五毛，顶天了演个背景板尸体，还是那种镜头扫过去都看不清脸的。”
林浔的视线回到屏幕上，指尖划过一行冰冷的代码：“基于历史行为模式及本次投入成本（发胶、交通费、潜在‘报名费’）分析，本次‘投资’预期回报率为负的概率超过 93.1%。最可能结果：损失小额资金，或获得一个价值远低于投入的无效体验，如：龙套。”
“龙套？”展博放下模型，一脸心有余悸地抱紧了自己，“别提龙套了！上次我就是被忽悠去试镜，结果真让我演龙套！他们把我塞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龙道具服里！整整三个小时！热得我差点中暑，视野就两个小孔！片酬……就够买两个肉包子！” 他打了个寒颤，那段经历显然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美嘉则迅速收起了那副甜腻的假笑，低头仔细端详着手里那张纸。她小心地展开，只见上面赫然是一份帐单，而吕子乔签上了他的大名。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弧度，像只成功囤积了过冬坚果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把纸叠好，揣回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