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在吞噬了远古文明的“残羹冷炙”后,不仅挺过了灭绝危机,甚至踉跄地、却又坚定地迈入了一级文明的门槛——他们终于能够完全利用和理解所在行星的资源和能量,并开始尝试影响和改造他们的星球环境。
此刻,地球同步轨道上,“望舒”空间站如同一颗新生的星辰,静静悬浮。这是人类利用月球遗迹技术,自主建造的第一个大型轨道设施,既是太空港,也是深空观测站和对“幽魂之墙”的研究前哨。
空间站主控室内,李洁执行官(现已升任地球文明共同体最高理事)正凝望着下方那颗重新焕发出微弱蓝光的星球。五年的操劳在她眼角刻下了更深的痕迹,但她的目光却更加锐利和沉稳。她身边站着的是陈明博士,他已成为地球科技重建的首席顾问。
“理事会还在争论是否要尝试启动‘回声计划’。”李洁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陈明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技术风险依然巨大。我们对幽能的理解还是太浅薄,‘星之遗物’给予的只是碎片。主动向墙外发送经过调制的幽能信号……这无异于在黑暗森林里点亮火把。我们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但我们也不能永远困死在这墙内。”李洁转过身,“那个曾经的“地穴恶魔”就在火星。它们这五年的变化,我们的观测站看得清清楚楚。它们对地球是否有恶意?还有我们必须知道墙外到底是什么,所谓的星际联邦是否还在?那个毁灭了克诺斯舰队的神秘舰队又是什么?坐以待毙不是选项。”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而且……我们需要确认,苏雪是否……”
陈明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望舒’的观测数据显示,火星上的能量级别仍在指数级攀升。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了解外部情况,确实迫在眉睫。我会让技术团队再做最后一次风险评估。”
就在地球高层为是否冒险向深空迈出第一步而争论时,火星主巢深处,林羽(虫祖)的意志正从一场横跨数光年的冰冷计算中缓缓收回。
他刚刚通过泽拉图维持的“幽魂之墙”,感知到了墙外遥远星域中一场激烈战争的余波——那是织梦虫群与灵能共生体主力依旧在持续的血战。数据流在他意识中奔涌,计算着双方的实力损耗,推演着最佳的介入时机。
【时机接近。】他的意志在核心网络中回荡,【泽拉图,加强墙的屏蔽强度,在我族完成最后备战前,隔绝一切内外探查。】
【遵命,主宰。】裂魂虫皇的回应冰冷而忠诚。
林羽的意识扫过整个火星,满意于虫群爆棚的战争潜力。最后,他的感知若有若无地拂过苏雪所在的区域。她正一如既往地“研究”着一份关于王虫感知网络优化路径的报告,情绪稳定,效率符合预期。
【五年。】一个冰冷的时间概念在他意识中划过。【低等文明或许已在废墟中彻底消亡。】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未激起任何波澜。自从五年前的那道“噪音”,他就再也没关注过地球,地球人类的存亡,于他宏大的复仇计划而言,早已是无足轻重的尘埃。他甚至懒得多耗费一丝算力去确认。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聚焦于那即将到来的、震撼星海的回归。
两个文明,在同一个太阳系内,沿着截然不同的技术道路发展了五年,一个攀爬着机械与能量的科技树,另一个则沉醉于纯粹生物进化的伟力。它们如同走在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上,一方视对方为威胁,另一方则视对方为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或即将被遗忘的过去。
然而,宇宙的法则从未允诺永久的隔绝。
“幽魂之墙”之外,群狼环伺,血战正酣。
墙内,人类谨慎地试图点亮火把,窥探深空。
而火星的虫群,已磨利爪牙,即将破笼而出。
平行的岔路,似乎已走到了尽头。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寂静,笼罩着整个太阳系。一个微不足道的变量,或许就足以引发彻底的失控。
苏雪在报告中写下最后一个结论,抬起头,下意识地望向地球的方向。她的心脏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跨越数亿公里虚空的无形涟漪。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