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理由，每一条都违背效率，每一条都挑战着他作为虫群主宰的绝对理性。
他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眼眸中数据流明明灭灭，第一次在外表上显露出一丝……近乎“僵滞”的状态。
苏雪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罕见的不再是纯粹数据流淌的微光，一个更加荒谬、更加让她心碎的念头突然浮现。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不对？”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哭腔后的沙哑，“你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就像……就像你偶尔会允许那些改善民生的‘小动作’一样……你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羽意识中最矛盾、最不愿面对的那个角落。
【荒谬！】他的意志骤然变得冰冷尖锐，带着被戳穿后的愠怒，【虫群的决策不容置疑！你的价值判定无需向你解释！情绪化的臆测是最大的低效！】
他的反应，近乎失控，反而更加证实了苏雪的猜测。
苏雪看着他那几乎是“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的悲凉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一些。她不再嘶吼，只是疲惫地靠回腔壁，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是吗……”她轻声说，仿佛自言自语，“原来……你也会害怕承认某些东西……”
腔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林羽（虫祖）冰冷地站在原地，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让能量液的流动都变得凝滞。苏雪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逻辑堡垒最核心的裂缝。
他无法处理这种情况。理性告诉他应该惩戒这种冒犯，但那具载体反馈来的混乱情绪和一丝莫名的……不愿真正伤害她的冲动，让他无法下达命令。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蜷缩在那里的苏雪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无法用任何数据解析，然后猛地转身离开，身形悄然消散。
他离开了。用一种近乎逃离的方式。
维生腔室内，只剩下苏雪一人，和那永恒不变的巢穴轰鸣。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那紧闭的入口，心中一片冰冷的茫然。
她逼问出了什么吗？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她得到答案了吗？似乎没有，又似乎得到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答案。
唯一确定的是，他们之间那层冰冷的、纯粹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似乎出现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裂痕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连主宰自身都无法掌控的黑暗涡流。
而她，依旧被困在这赤红的孤岛上，与一个内心矛盾、冰冷又混乱的存在，捆绑在一起，飘向未知的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