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装备，戴上头盔，他如同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潜水员，缓缓沉入了城市的地下血脉之中。
面罩上的显示器亮起，提供了水下视野和实时成分分析。污水中的各种化学物质以数据流的形式呈现出来。
【检测到高浓度铜离子、锌离子……来源：上游工业区。】
【检测到有机溶剂残留：二甲苯、丙酮……】
【检测到氮磷超标……】
“资源丰富度超出预期。”林羽内心评估道，甚至有一丝“满意”。他操纵着水下无人机采集水样和底泥样本，自己也用机械臂收集了一些附着在管壁上的、富含特定微生物的黏稠物。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他遭遇了一次小型管道溢流，差点被冲走；他的机械臂被一团巨大的、无法分析的纤维物缠住；最惊险的是一次，面罩的实时分析显示前方水流突然涌来极高浓度的氰化物残留——他立刻后撤，并标记了该区域，这绝对是上游某家工厂的非法排放！
几小时后，林羽带着满身的“战利品”和一种无法完全被装备隔绝的、深沉而复合的气味，从检修井里爬了出来。
他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凌晨。他严格按照流程，在阳台设立了隔离消毒区，对自身和装备进行了彻底的去污处理（用了大量他自制的强氧化消毒液），然后将采集到的样本分门别类进行初步处理。
然而，那深入纤维、渗透万物的味道，却不是那么简单能消除的。
第二天，苏雪起床后，总觉得家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的味道。不是臭，而是一种混合了消毒水、铁锈、淤泥、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感的复杂气味。
她狐疑地四处嗅了嗅，最终发现气味的源头是阳台——以及刚从阳台走进来的林羽。
尽管他已经清洗过，但那味道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新体香。
“你……”苏雪捏着鼻子，表情扭曲，“你昨天到底下去捞了什么啊？这味道……也太‘持久’了吧！”
林羽抬起手臂自己闻了闻，略显疑惑：“主要气味成分为二甲基硫醚、硫化氢、吲哚以及多种氯代烃的残留。经过处理，浓度已降至安全阈值以下，对健康无害。”
“这不是有害无害的问题！”苏雪几乎要尖叫了，“是社交性死亡的问题！你这样怎么出门见人？！”
“此气味可通过佩戴高效吸附口罩或在通风处停留两小时以上显着减弱。”林羽提出解决方案，“且根据计算，人类嗅觉疲劳会在持续接触25分钟后发生，主观感受将大幅下降。”
苏雪绝望地发现，跟他完全无法沟通这个问题。她只能疯狂地打开所有窗户，点燃所有香薰蜡烛，甚至考虑要不要买瓶香水直接喷在他身上。
而林羽，则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分析他带回来的“宝藏”了。他从底泥里成功提取出了微量的、但纯度相当不错的铑——一种极其昂贵的铂族金属，常用于高性能电极和催化剂；从那些黏糊糊的微生物团里，他分离出了几种能高效分解有机物的菌株，可以用来优化他的“生物炼制”效率。
“地下潜航”计划首次执行，虽然付出了“芳香”的代价，但资源收获巨大，可行性得到验证。
林羽默默更新了计划：
【“地下潜航”协议常态化。每周执行两次。】
【需进一步优化个人防护装备的气密性及去污流程。】
【备注：苏雪生物对气味的负面反应需纳入成本计算。可考虑研发无色无味的高效除味剂作为补偿。】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苏雪不得不习惯两件事：一是家里偶尔会飘荡着一种“后现代工业废墟”风格的神秘气味；二是她的室友，除了“垃圾佬”之外，又多了一个“下水道探险家”的隐藏身份。
她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在家里安装一个工业级别的空气净化系统——用林羽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零件拼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