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看着那根手指,心情复杂。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回到……星空里去?”
这是她最深的恐惧之一,既害怕这个未知的存在,又害怕再次面对彻底的失去(哪怕是这种奇怪形式的失去)。
林羽沉默了一下。
返回虫群,重返宇宙,向那些背叛者复仇——这是他存在的终极意义,从未改变。
但他看着苏雪眼中那清晰的、混合着恐惧和一丝依赖的复杂情绪,他的逻辑核心再次快速计算。
告知真相(会离开)→ 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情绪波动和不确定性。
隐瞒或欺骗 → 能维持当前稳定合作关系。
他选择了后者。为了效率。
“我的飞船已经毁灭,坐标丢失。重返星海的概率低于0.04%。”他撒了第二个谎,语气平静无波,“目前来看,长期滞留于此是唯一选择。除非……你能帮我找到离开的方法?”他甚至还反向抛出了一个可能性,以增加谎言的可信度。
苏雪立刻摇头:“我?我怎么可能……”她一个普通地球人,上哪给他找星际飞船去?
“所以,”林羽总结道,“我们将长期处于共生状态。你需要适应我的存在,正如我需要适应这个……世界。”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有点无奈的认命感。
苏雪看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悲伤依然存在,恐惧也没有完全消失。但生活总要继续。眼前这个“林羽”,无论他是什么,目前看来确实没有恶意,甚至还……有点可怜?(被他成功的谎言误导了)而且,他确实有能力,或许……还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性地露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笑容:“好吧……来自星星的室友。那……以后请多指教了。不过,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再做危险实验!第二,不准吓我!第三……呃……暂时还没想到,想到再说!”
看到她似乎接受了现状,并试图重新建立沟通规则,林羽(虫祖)的数据库里标记着:【叙事方案A巩固成功。关系初步稳定。】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尝试调动面部肌肉,做出一个他理解为“友好”的表情——结果只是一个嘴角极其轻微的、僵硬的抽搐。
“同意你的条款,苏雪……。”他差点又习惯性地加上“生物”后缀,“作为回报,我会确保你的居住环境处于最佳……呃……‘舒适’状态。”他努力使用着人类的情感化词汇。
于是,一种全新的、古怪的“室友”关系,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建立了。
一个努力隐藏自己虫族本质、伪装成落难异星人的主宰。
一个努力接受现实、悲伤与好奇交织的普通人类女孩。
以及,一盆长得过于旺盛的绿萝,和一根灵活得有点过分的小手指。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涌动着未言的秘密和星际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