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后的杜家小院,彻底冷清了下来。帮忙的乡亲们散去后,只剩下满院的狼藉和死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香烛和纸钱燃烧后的气味,混合着一种人去楼空的悲凉。
杜强没有立刻离开。他独自一人,默默地收拾着院子里的桌椅板凳,将借来的东西归置到一旁,准备稍后让人送回。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一种心力交瘁后的麻木。马秀玲和赵平安也没有走,在一旁帮着收拾屋内的灵堂,撤下白幡和祭品。
“杜强,”马秀玲看着外甥沉默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她走上前,轻声说道,“这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强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环顾着这个他从小长大、如今却已彻底失去温度的家。院墙角落,还堆着杜安泰生前没劈完的柴火。
窗台上,马桂兰养的几盆花草,因为几日无人照料,已经有些蔫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先锁起来吧。我平时在县里,也难得回来。偶尔……回来看看,打扫一下。”
也只能如此了。马秀玲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这个家,短时间内是不能再住人了,那份悲伤和惨烈的记忆太过沉重。
“那……安泰哥和桂兰姐留下的东西,还有那笔抚恤金……”赵平安在一旁,提到了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我知道,姨夫。”杜强点头,“钱我不会乱花的。这房子……我会看着办的。”
简单的收拾和交谈之后,天色渐晚。马秀玲和赵平安也要回自己家了。
临走前,马秀玲拉着杜强的手,眼圈又红了:“强子,以后……常来姨家走动。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别一个人扛着。”
“嗯,姨,姨夫,你们放心吧。”杜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两人送出了院门。
看着小姨和姨夫的身影消失在村路尽头,杜强缓缓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院门,插上门栓。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将他包围。他背靠着门板,没有像马桂兰那样滑落,只是仰起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
父亲走了,继母也走了,这个家,以后就真的要靠他一个人了。
他走进空荡荡的屋里,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坐在冰凉的床沿上。
亲人都劝他别在家里待了,毕竟这家里刚刚去世了两位家人。旁人的劝杜强一点都没听进去,对于外人来说,这里确实刚死过人,他们害怕也正常。可对杜强来说,这里是他的家,去世的是他的家人,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坐了许久,杜强收拾一下回到了县城的家。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县城的窗户,照在杜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连日来的悲痛和疲惫让他睡得很沉,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如同警报般将他惊醒。
电话是紧挨着杜家老院的邻居,快嘴李婶打来的,语气又急又慌:“强子!不好了!你快回来!你家院门口来了一帮人,凶神恶煞的,把门都给堵严实了!嚷嚷着要找你算账呢!”
杜强的睡意瞬间消散,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什么人?李婶,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说是……说是你桂兰姨娘家那边的人!领头的说是她嫂子,叫王彩凤!带了五六个人呢,有男有女,正在你家门口拍门叫骂!说你吞了钱,要你吐出来!你快回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