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想,我妈(秀芝)在地下,也能理解。她是个心善的人,不会愿意看到桂兰姨因为她而孤零零一座坟。我们杜家,不能做让有情有义的人寒心的事。”
“至于具体怎么办,”杜强转向村长和几位主事的老人,“麻烦几位爷爷伯伯做主。是扩一扩墓穴,还是想个别的稳妥法子,让我爸、我妈,还有桂兰姨,他们三个……在
这番话里,有情义,有担当,也有对传统规矩的变通。
他既承认了生母秀芝不可动摇的原配地位,也给予了继母马桂兰作为妻子应有的名分和归宿,更将可能来自秀芝娘家的压力一肩担下。
这个决定,或许不能让所有人都彻底满意,但在此情此景下,这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兼顾情义、抚慰生者,也让逝者得以安息的方案了。
杜强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思般的寂静。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我姥姥家,跟我姥爷说清楚。”杜强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杜强!”马秀玲急忙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她看着杜强,眼神里带着恳切和担忧:“你姥爷那个脾气,你一个人去,万一他撅起来,话都说僵了就没转圜余地了。我去,好歹是他闺女,他再怎么生气,总得让我把话说完,我能拦着点。”
杜强看着这位既是自己的亲姨,又与继母马桂兰是姐妹的长辈,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明白,马秀玲此刻是站在一个极其艰难的位置上,但她主动提出同去,无疑是为这件事增加了一分希望,也多了一层缓冲。
他点了点头,哑声道:“谢谢姨。”
“我开车送你们去,快去快回。”赵志远站出来说道,他为人沉稳,有他在场也能帮着说几句话。
事不宜迟,三人不再耽搁,由赵志远开着车,载着杜强和马秀玲,朝着邻村老马书记家驶去。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
到了老马书记家门前,那扇熟悉的铁门仿佛比往常更加沉重。马秀玲深吸一口气,率先上前敲了门。
开门的是老马书记本人,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年事已高,但腰板挺直,眼神依旧锐利。
他看到门外的秀玲,以及身后的杜强和志远,尤其是看到杜强红肿的眼睛和几人脸上凝重的表情时,老爷子花白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杜安泰百日祭刚过,马桂兰就寻了短见,这事他早已听说。
“爹。”马秀玲低声叫了一句。
“姥爷。”杜强也跟着叫道,声音干涩,带着晚辈的恭敬。
“姥爷。”赵志远也恭敬地叫了一声。
老马书记没应声,只是沉着脸,侧身让开了门:“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