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丧妻之痛(2 / 2)

那个曾经走路带风、说话中气十足的男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一下子佝偻了下去。

葬礼结束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亲戚面前,甚至连联系都很少。

秀玲不放心,隔三差五就让平安或者志远去看看,带回的消息总让人心头发沉,杜安泰常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发呆,一坐就是半天,烟抽得厉害,人瘦得脱了形。

生活的车轮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而停止转动。

秋去冬来,寒风裹挟着雪花,覆盖了田野和屋瓦,也给人的心头添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寒意。

开春后,冻土消融,杨柳抽芽,大地重新焕发出生机。

然而,杜家的阴霾并未随着天气转暖而散去。

一天傍晚,志远回来,脸色有些凝重,对秀玲说:“妈,我今天路过我大姨夫他们村,听人说起个事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啥事儿?”秀玲正在灶台边忙碌,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听说……有人给我大姨夫说媒了。”志远叹了口气,“是邻村的一个寡妇,条件据说还行。”

秀玲愣了一下,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锅沿上。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既有几分“他终于要往前走一步”的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担忧。

大姐才走了多久啊?半年不到!这就要……可她转念一想,大姐夫不到六十岁,总不能让他后半辈子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过下去,家里没个女人,也确实不像个家。

“你大姨夫……他咋说的?”秀玲轻声问。

“听说没答应,”志远摇摇头,“当场就给人回绝了,话说得还挺冲,把媒人都给吓跑了。”

秀玲沉默了。她能想象出大姐夫那又倔又悲愤的样子。她叹了口气:“他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呢。”

这件事像根小刺,扎在秀玲心里。她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去看看大姐夫,不能让他就这么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让平安陪着,带了些自己新蒸的包子,又割了几斤肉,来到了杜家。

推开虚掩的院门,看到杜安泰正坐在院子的矮凳上,对着那棵枯了一半的石榴树发呆。

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苍老。

“大姐夫。”秀玲喊了一声。

杜安泰回过神,看到他们,勉强站起身:“秀玲,平安来了,屋里坐。”

秀玲没有进屋,而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对面,直接开门见山:“大姐夫,志远他们回去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心里苦,看见孩子,就更想我大姐了。”

杜安泰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没说话。

“大姐走了,我们谁都难受,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啊。”秀玲的声音带着哽咽,“大姐在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在那边能安心吗?”

平安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姐夫,你得往前看。家里没个女人不行,冷冷清清的。遇到合适的,就考虑考虑,秀芝姐她……她也能理解。”

杜安泰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激动起来:“理解?她怎么理解?!她才走了多久?半年!我杜安泰要是这么快就找别人,我还是人吗?我对得起她吗?!”

他喘着粗气,像是被触及了最痛的伤疤,“你们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这辈子,我就守着跟她的这点念想过下去了!”

他的倔强劲儿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秀玲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无益,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她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事,转而帮他收拾了一下屋子,洗了积攒的衣物,又叮嘱了他好些注意身体的话,才和平安心情沉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