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轻声说:“庄稼人,能干活比啥都强。”
傍晚收工回家,秀玲趁婆婆不注意,偷偷将早上的红薯送给了奶奶,简单聊了几句便去做饭。
秀玲刚把晚饭端上桌,就被赵母指使着:“把这堆衣裳洗了,平安明天要穿的褂子得连夜晾出来。”
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脏衣裳,还有两床沉甸甸的旧被褥,是赵父赵母盖的,油乎乎的发着味。
秀玲把大盆搬到院里的水缸边,水冰得刺骨,她咬着牙把衣裳按进水里,肥皂在粗布上擦出泡沫,一块烂的不成样的搓衣板搓得手心发烫。
洗到半夜,总算把一家人的衣裳晾满了绳子,月光照着那些滴水的布料,像一串串垂着的银链子。
她忽然想起奶奶那床被褥,上次去看时,被里都泛着黄,还有股霉味。
秀玲心里一动,踮着脚摸到西厢房,轻轻推开门。奶奶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屏住呼吸,把床尾的被褥抱起来,又轻手轻脚退出去。
刚把被褥泡进水里,就听见身后传来赵母的骂声:“半夜不睡觉折腾啥?这破被褥早该烧了,你捡回来干啥?嫌白天的活不够累,非要找不痛快是不是?”
赵母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灯芯的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刚进门就想着贴补老东西,是不是跟她串通好了,想偷家里的东西?”
“娘,奶奶的被褥太脏了,我……”
“你还敢顶嘴!”赵母扬手就要打过来,被闻声赶来的赵平安拦住了。“娘,秀玲也是好意……”
“好意?我看她是没安好心!”赵母甩开他的手,指着秀玲的鼻子骂,“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进西厢房半步!那老东西有我看着,用不着你假好心!”
秀玲攥着湿漉漉的被褥,指节泛白。井水顺着被褥往下滴,在脚边积成一小滩水洼,映着天上的月牙,冷冷的光。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被褥拧干,趁着赵母转身的功夫,飞快地挂在晾衣绳上。
回自己屋里时,看到赵平安蹲在门口抽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别往心里去,俺娘她……就是那样的人。”
秀玲坐在床沿,摸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忽然觉得很累。
窗外的虫鸣一阵高过一阵,她想起奶奶昨天偷偷塞给她的那块糖,还有喜胜媳妇身上那件晃眼的花衬衫,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她很快抹了把脸,明天天一亮,还得回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