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徐衍的声音都变了调,“苏仆延是乌桓峭王,精于算计,他怎会相信咱们能履约?万一他不肯,或者拿了好处不借粮,咱们怎么办?”
“他会借的。” 张恒的语气异常坚定,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 “雁门郡”,“苏仆延一直想跟匈奴争雁门的草场,却缺铁器武装部落。咱们的铁器比汉人的制式兵器锋利,他上次买了三百柄环首刀,回去后就打赢了匈奴的小部落 —— 他需要咱们的铁器,比咱们需要他的粮食更迫切。而且,皮毛牲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乌桓草原上有的是,可三年稳定的铁器供应,是他求之不得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让使者带一把咱们新造的环首刀去,让他看看咱们的铁器质量。告诉他,只要他肯借,这把刀就当是定金。”
柳清颜站在一旁,眉头微微蹙起:“主公,即便苏仆延肯借,粮食和皮毛牲畜运到易京,至少需要七日。公孙瓒要十日内送到,时间太紧了。”
“所以要分两步走。” 张恒看向柳清颜,语气斩钉截铁,“你先写一封信,派人快马送回易京,告诉公孙瓒,粮食和铁甲十日内必到,让他先出兵袭扰渤海 —— 我们给他的情报,足够他拿下袁绍的两个粮仓。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会相信我们有诚意。另外,把河间国的兵力部署图也给他,标注出袁绍的薄弱点,让他知道,联手对他只有好处。”
“可… 若是苏仆延中途变卦,或者公孙瓒拿到情报却按兵不动,咱们就全完了。” 徐衍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他看着张恒,像在看一个赌徒,“这太冒险了,主公,咱们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恒的声音突然嘶哑,他走到徐衍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先生,你以为我想赌吗?可现在,咱们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后面是文丑的刀,前面是公孙瓒的要价,不跳下去,就得被砍死。跳下去,还有一丝可能抓住藤蔓活下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厅内所有人:“赢了,咱们能争取到至少一个月的喘息时间 —— 文丑回援渤海,马邑的压力会减轻,咱们也能趁机补充粮草和军械;输了,不过是比现在多活几天,早晚都是死。”
陈莽盯着张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哐当” 一声插在案上:“娘的!赌了!老子从跟着主公那天起,就没怕过死!不就是借粮吗?不就是跟乌桓人打交道吗?只要能打赢袁绍,老子就算去草原上跟苏仆延喝酒,都愿意!”
并州营的将领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络腮胡将领往前一步,抱拳道:“主公,末将等跟着张将军在马邑杀匈奴,就没怂过!这次也一样,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徐衍看着众人的神情,又看了看张恒眼中的决绝,终于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账册放在案上:“罢了… 主公既有决断,衍便尽力辅佐。我这就去安排粮仓和军械库的清点,就算凑不齐,也得先把能调动的资源列出来,给苏仆延的使者一个准信。”
柳清颜也躬身行礼:“属下这就去写信,让最快的斥候骑马去易京和乌桓草原,争取明日一早出发。”
张恒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一阵滚烫。他走到地图前,伸手将 “文丑营寨” 的标记划掉一道,又在 “乌桓” 和 “易京” 之间画了一个大大的 “盟” 字。烛火再次摇曳,映得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像一群即将冲向战场的战士。
黑山军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此刻正扬起残破的船帆,朝着汹涌的怒海驶去。前方是暗礁还是生路,无人知晓,但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与命运豪赌这最后一次 —— 胜则生,败则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