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个穿着锦袍、头戴进贤冠的中年人走进帐内,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抬着的木箱打开,里面是两匹紫貂皮、一柄嵌玉长剑。使者脸上堆着笑,躬身行礼:“在下郭图,奉车骑将军之命,特来探望张将军。”
张恒抬手示意他坐下,侍女端上茶来。郭图抿了口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帐内 —— 墙上的舆图只露出一角,案上的竹简大多合着,唯有一卷摊开,上面写着 “幽南新兵操练章程”,看起来并无异常。
“张将军治理幽南,短短两月便让流民归乡,实在令人钦佩。” 郭图放下茶杯,笑容更盛,“我家将军常说,黑山军乃北方栋梁,如今董卓未灭,公孙瓒蠢蠢欲动,正是我辈同心协力之时。”
张恒端着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袁车骑有心了。不知郭从事此次前来,除了探望,还有别的事吗?”
郭图干咳一声,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实不相瞒,我家将军听闻安民城防备坚固,上月击退公孙瓒部将单经时,所用守城器械颇为精妙。如今北方不宁,我家将军担心黑山军独力难支,特提议 —— 派一支观察使团常驻安民城,一来可协助黑山军防备南面的青州黄巾,二来也能学习黑山军的守城之法,日后两军协防时,也好配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家将军也不会让黑山军吃亏。使团带来了五千石粮秣,若张将军愿意分享守城器械的图纸,我家将军还可再增三千石,另赠五十副铠甲。”
帐内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徐衍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目光看向张恒。
张恒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无波:“郭从事说笑了。安民城的防备,不过是靠将士们用命,哪有什么‘精妙器械’?至于粮秣铠甲,黑山军虽不富裕,但也不敢劳烦袁车骑破费。”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至于‘观察使团’—— 安民城如今流民颇多,城防尚在修缮,怕是容不下使团的弟兄。不如等日后局势安稳,我亲自带着守城章程去邺城拜访袁车骑,到时再详谈如何?”
郭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张恒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愣了片刻,又想开口劝说,却见张恒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天色不早,郭从事一路辛苦,我已让人备好驿馆,先歇息吧。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从事出城。”
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郭图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强压下火气,躬身行礼:“既然张将军有难处,那在下便先回去复命。只是还望张将军三思 —— 袁车骑的诚意,可遇不可求。”
说完,他带着随从,悻悻地离开了议事厅。
帐内烛火依旧摇曳,徐衍看着张恒:“主公,袁绍这是撕破脸了。拒绝了他,恐怕南面的压力会更大。”
张恒走到舆图前,手指落在邺城的位置,眼神深邃:“他本就没打算跟咱们‘同心协力’。之前不施压,是因为他要先消化冀州,现在他腾出手了,自然要图咱们的东西。”
他转身看向徐衍,语气坚定:“通知下去,加强南面的防备,尤其是清河、平原两郡的关卡。另外,让工坊加快连弩的打造,月底之前,至少要造出两百张。”
“还有,给张杨传信,让他在并州多留点心 —— 袁绍恐怕也会派人去并州,咱们的棋,不能落慢了。”
徐衍躬身领命,转身走出帐外。张恒独自站在舆图前,望着并州的方向,手指轻轻敲击着案沿。派往并州的棋子已经落下,袁绍的刀锋也已出鞘,接下来的棋局,每一步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