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河星锁(1 / 2)

丹阳子遗迹的碧绿光晕,如同暴风雨前悬停的暖阳,无声地包裹着石台上两个劫后余生的身影。光晕流淌过地面的裂痕,将地火深渊的灼热与寒渊裂谷的阴寒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温润的生机,如同母亲的手掌,轻轻拂过两人身上的伤痕。

云逸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流转着淡淡的青白双色光晕——青色是简化回春散催生的草木生机,白色是地脉灵乳残留的纯净能量。药力在他体内奔涌,如同解冻的溪流,顺着断裂的经脉缓缓流淌,将焚天金芒留下的毁灭碎片一点点包裹、消融;他胸口那道三寸长的焦黑伤口已彻底愈合,新生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红,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原本微弱的心跳变得强劲有力,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鲜活的韵律,灰败的脸色也恢复了少年人该有的红润。

但此刻的云逸,又与往日不同——他眉宇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绿意,石台边缘那株月光兰的叶片,竟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摆动,仿佛在与他共享生机;指尖偶尔划过空气时,会有细碎的绿光飘落,落在地面的尘土上,竟催生出几缕细微的青草嫩芽。这是“百草之灵”天赋觉醒的征兆,也是生死边缘换来的奇异造化。

墨尘站在石台边缘,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上的血迹还未擦净,但眼神却锐利如鹰,如同蛰伏的猎手,紧盯着遗迹外的黑暗。他默默运转《本源蕴养术》,引导石台阵法散发出的碧绿生机,如同涓涓细流般汇入心脉——那处被强行融合本源与灵乳撕裂的伤口,在生机滋养下,终于不再渗血,只是每一次呼吸,仍会传来细微的刺痛。左臂的废丹毒力被灵乳压入经脉深处,如同冬眠的毒蛇,暂时没了动静;右肩的毁灭法则碎片则被一层薄薄的乙木生机包裹,虽不能根除,却也不再侵蚀筋骨。

可体内的空虚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伤势的沉重——强行催动力量遁走时,他几乎榨干了蟠桃本源的最后一丝生机,此刻的仙力,连巅峰时期的一成也不到。玄丹长老离去时的话语,如同烧红的烙铁,刻在他的心头:“天蓬绝不会善罢甘休!裂谷之事,只是开始!你二人,需尽快离开丹楼!”

离开?谈何容易!

癸字玖号崩塌,寒渊灵乳被夺,天蓬不仅损失了本源金丹的原料,更丢尽了颜面。以天蓬的性格,此刻的丹楼必然已是天罗地网:天河调度总署的“陨星卫”会封锁所有星域航道,戒律堂的鹰犬会搜遍每一处角落,戍卫军的巡逻队会将遗迹周边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要踏出遗迹一步,就可能落入重围。

“墨哥……”云逸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带着新生的迷茫,却又藏着一丝坚定。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药力,又看了看身边随风摆动的月光兰,轻声问道,“我们……该怎么走?”

墨尘没有立刻回答。他摊开手掌,玄丹所赐的“万灵引路符”静静躺在掌心。玉符呈青灰色,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得像初生的嫩芽,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玄”字,笔画间似乎有绿意流转;背面则是极其繁复的符文脉络,如同展开的星辰轨迹,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万灵药谷的方位——这是通往化外之地的唯一信物,也是他们最后的生路。

“万灵药谷。”墨尘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识海中的《九霄漏洞指南》瞬间运转,调取着所有关于此地的零星记载:谷位于天庭疆域极东,毗邻混沌星海,终年被“万灵迷雾”笼罩,迷雾能隔绝一切神念探查与空间波动;谷主“药婆婆”性情古怪,医术通神,曾与丹阳子一同研究过本源养护之法,也是少数敢公开拒绝天蓬征召的大能。那里,是丹楼势力难以触及的净土。

可如何抵达?横跨浩瀚的天庭疆域,需要穿越至少十二座星域传送阵,每一座都由天河调度总署掌控;若走星舟航道,沿途的“巡天镜”能监控每一道异常的能量波动,哪怕是一只飞鸟,也逃不过天蓬的眼睛。

“常规路径,绝无可能。”墨尘的眼神逐渐冰冷,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唯有……借道天河。”

“借道天河?”云逸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那不是天蓬的老巢吗?天河调度总署就在天河主脉旁,我们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墨尘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计算光芒,识海中的星图快速展开,标注出天河枢纽的每一处防御节点,“天蓬此刻必然认为,我们会逃往外域,所以会倾全力封锁丹楼周边的星域航道;而天河枢纽内部,尤其是那些负责转运废料的通道,反而会因为‘不起眼’而疏于防范。我们要走的,不是客运星舟,而是……运矿船。”

他神念一动,一枚焦黑的蟠桃果核碎片从储物袋中飞出,悬浮在两人面前。碎片边缘,那道人工抽取本源的规则孔洞清晰可见,孔洞周围还残留着废丹精粹的暗红色痕迹——这是从癸字玖号废墟中带出的铁证,也是他们混入运矿船的关键。

“天蓬用废丹精粹污染蟠桃母树,抽取本源炼制金丹,其核心材料之

一,就是这些被遗弃的蟠桃次品果核。”墨尘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指尖划过果核碎片,“天河枢纽的丙字

三号星港,有一条‘戊戌矿道’,专门负责转运这些次品果核,送往废丹处理场。那里的守卫都是低阶仙兵,监控等级也是最低的,而且……矿道直通天河支流的‘暗礁区’——那里布满空间乱流,是巡天镜的天然盲点。”

“我们要混进运矿船?”云逸的眼睛亮了起来,可随即又黯淡下去,“可矿船再松懈,也有身份查验和能量扫描啊!我们的仙力波动,一扫就会暴露!”

“身份?能量?”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落在石台角落那堆深蓝色的粉末上——那是从熔炉司废料区搜集的星纹钢粉,泛着微弱的星辰光泽,“我们需要一个‘壳’,一个能完美屏蔽气息、骗过基础扫描的‘壳’。”

“壳?”云逸疑惑地看向那堆钢粉。

“用它铸‘棺’。”墨尘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以星纹钢粉为基,混合熔炉司爆炸残留的蚀骨灰——蚀骨灰能模拟死物的腐朽气息;再用你的百草晨露调和——晨露的调和之力能让钢粉与骨灰完美融合,形成致密的隔绝层。我们藏身其中,伪装成待处理的‘废矿’,混上运矿船。”

“铸棺?!”云逸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们……躲在里面?那不是跟活埋一样?”

“风险极大。”墨尘毫不避讳,眼神却异常坚定,“星纹假壳只能屏蔽基础的能量扫描,瞒不过高阶仙官的神念探查;而且内部空间狭窄,只能蜷缩着,一旦被发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但云逸,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除了戊戌矿道,没有任何一条通道能避开天蓬的监控。”

他看向云逸,目光锐利如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敢不敢赌这一次?”

云逸看着墨尘眼中燃烧的火焰,又低头摸了摸胸口——那里,简化回春散的药力还在滋养着他的本源,百草之灵的天赋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生机,也让他多了一份面对危险的勇气。他用力点头,声音虽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赌!墨哥,我信你!”

### 凌霄宝殿:暗流涌动的对峙

丹楼深处,凌霄宝殿偏殿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天蓬元帅端坐于玄晶宝座之上,玄黑战袍上的暗金云纹无风自动,每

一道纹路都散发着冰冷的威压,让殿内的空气都几乎凝固。他面前悬浮着

一面水镜光幕,正反复回放着寒渊裂谷溶洞中的画面:玄丹以虬龙杖挡下焚天炉的金芒,墨尘吞服灵乳后爆发生机,云逸引爆虫巢扰动器干扰焚天炉……尤其是最后云逸嘶吼着扔出扰动器的瞬间,天蓬的眼中寒芒爆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玄晶宝座的扶手被捏出几道细微的裂痕。

“玄丹!”天蓬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怒火,“你可知罪?!”

玄丹长老立于殿中,手持虬龙杖,灰袍上还沾着些许地火深渊的尘土,神色却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与他无关。他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天蓬身上,语气平淡:“元帅何出此言?老夫镇守丹楼,缉拿潜入禁地的宵小,何罪之有?”

“缉拿宵小?”天蓬猛地一拍扶手,玄晶宝座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殿内的温度瞬间骤降,墙壁上的冰晶装饰泛起凛冽的寒光,“你勾结叛逆,毁我癸字玖号重地,还阻拦本座擒拿要犯!癸字玖号崩塌,寒渊灵乳被窃,皆因你暗中庇护!你还想狡辩?!”

“庇护?”玄丹冷笑一声,虬龙杖轻轻顿在地上,杖首的龙眼闪过一丝红光,“元帅此言差矣。老夫在荒古区发现墨尘擅闯禁地,本欲将其拿下,却被他以‘修复古籍’为由狡辩;后来癸字玖号突发爆炸,老夫前去查看,恰逢元帅的焚天炉威能失控,波及周边,老夫出手只是为了避免更多伤亡,何来‘庇护’之说?至于墨尘盗取灵乳遁走,元帅不去追捕,反倒在此质问老夫,莫非是想转移视线,掩盖癸字玖号的秘密?”

“强词夺理!”天蓬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手一挥,一枚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玉简从袖中飞出,悬浮在玄丹面前,“本座有铁证!这是李魁以命传回的记忆残片,你敢说,这不是你在癸字玖号崩塌前,暗中干扰防护阵,助墨尘潜入的画面?!”

玄丹低头看向那枚玉简——玉简中的画面模糊却“清晰”:他的身影出现在癸字玖号通道外,指尖凝聚仙力,似乎在干扰光幕符文。可玄丹一眼就看穿了破绽:画面的边缘有明显的符文拼接痕迹,他的动作与防护阵的波动完全不同步,显然是伪造的。但他没有点破,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随即恢复平静:“元帅若想用一枚伪造的玉简定罪,老夫无话可说。但老夫有一事想问——元帅可知,墨尘在癸字玖号中,盗取了何物?”

天蓬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扶手的手猛地一紧:“何物?”

“《本源掠夺计划》全本,以及‘涅盘金丹’的完整炼制配方……还有服用者的名单。”玄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殿中炸响,“那份名单上,不仅有元帅的名字,还有凌霄殿几位天尊、雷部正神的名号。此等绝密,一旦泄露,元帅以为,那些‘大人物’们会作何感想?”

大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无形的杀机在两人之间疯狂碰撞,玄晶宝座上的暗金云纹与虬龙杖上的碧绿符文相互排斥,让殿内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天蓬的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份名单泄露!那些服用了涅盘金丹的高层,为了保住秘密,绝不会允许名单外流,一旦墨尘将其公之于众,他不仅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可能被天廷追责!这份惊骇虽只持续了一瞬,却被玄丹精准捕捉。

许久,天蓬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刺骨,却少了几分怒火,多了几分权衡:“玄丹,你待如何?”

“老夫只求自保。”玄丹淡淡道,虬龙杖再次顿地,“墨尘身负蟠桃本源,又得丹阳子传承,如今携秘密逃往万灵药谷。药婆婆那个老疯子,向来不买天蓬元帅的面子,若被她护住墨尘,再将秘密扩散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老夫愿以丹楼长老之位担保,只要元帅今日放老夫离去,老夫便前往万灵药谷,清理门户,取回秘密,永绝后患。”

“清理门户?”天蓬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怀疑,“你舍得杀他?”

“为了丹楼根基,为了天庭稳定,有何不舍?”玄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夫只求元帅高抬贵手,给老夫三日时间。”

天蓬死死盯着玄丹,眼中的杀机与忌惮反复交织——他知道,此刻强行拿下玄丹,必然会引发丹楼动荡,甚至可能逼得玄丹提前将秘密泄露;而玄丹主动提出前往万灵药谷,无论真假,至少能暂时稳住局面,为他争取搜捕墨尘的时间。

“好。”天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语气冰冷,“本座给你三日!若三日后,墨尘未死,秘密未归……玄丹,休怪本座踏平万灵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