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他作使者去江陵,名义上是安抚高从诲,实则......他压低声音,刘知远本是高季兴旧部,高从诲上位后一直猜忌他。
若许以荆南节度副使,刘知远必反。
李昭盯着地图上刘知远三个字,前世记忆翻涌——刘知远后来建立后汉,野心勃勃,岂会甘居人下?他拍板,命段凝即刻启程,带十万贯金珠,务必在安重荣军到前说动刘知远。
子夜时分,观星殿的铜炉飘着沉水香。
李昭站在露台中央,仰头望着天际的星轨。
前世他研究过《荆楚水志》,记得乾宁三年长江有场大汛,正是七月初七前后。
陛下。裴仲堪捧着星图上来,钦天监说这几日天枢星偏北,主水患。
李昭闭目凝神,再睁眼时眼底闪着锐光:七日后长江必有大汛。他指向东南方,命工部连夜绘制江陵至汉口的地形图,再调三千民夫准备掘堤工具——若安重荣占了江陵,便决堤淹他!
黎明的军营被朝霞染成血色。
李昭站在将台上,《讨逆第三诏》在手中猎猎作响:安重荣勾结契丹,卖我燕云!
高从诲开城迎敌,毁我江防!台下的士兵们举枪高呼,声浪震得旗杆上的字旗猎猎翻卷。
此战不为朕!他抽出佩剑指向南方,为中原百姓不做胡骑蹄下尘!
为我华夏子孙不穿左衽!
全军齐吼的声浪还未消散,北边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兵撞开营门,滚鞍落马,怀里的战报被血浸透:陛下!
江陵急报——高从诲已开荆州水门,刘知远......刘知远未战先降!
李昭的手猛地收紧,《讨逆第三诏》在掌心皱成一团。
他望着南方翻涌的乌云,突然想起前世史书中那句乾宁三年秋,荆南守将刘知远降河东——原来这一世,历史的齿轮还是转了吗?
传诸将!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即刻拔营南下!风卷着战旗掠过他的甲胄,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要吞噬所有的变数。
帐外的号角再次响起,这次的音调比往日更急、更沉。
李昭望着案头那封染血的战报,袖中那方记录着长江汛期的绢帛,突然觉得掌心发烫——刘知远的降书,真如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