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站了片刻,再睁眼时,目光精准地落在方位——那是成都的分野。
王处回今晚必有动作。他对着空气轻声道。
暗格里的铜铃突然轻响,苏慕烟从幕后转出,手中捧着个檀木匣,情报员已在成都城外候着,暗号是三星升斗她打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盏羊角灯,三更时分,若成都城头有三盏灯亮,就接应。
李昭拿起一盏灯,灯身还带着苏慕烟的体温:告诉他,倒戈之后,原职保留。他将灯放回匣中,另外,梓州的王宗寿......
臣已派人送了他母亲的平安信。苏慕烟合上木匣,他夫人上个月染了时疫,臣让太医院送了药。
李昭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凉的,像从前在寿州城的冬夜,两人缩在草棚里看星图时那样。辛苦你了。他低声道。
苏慕烟抽回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陛下该去批折子了。她提起木匣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徐知诰的军报......
等会儿看。李昭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案几。
可他刚拿起朱笔,殿外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陛下!小宦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凤翔斥候求见!
李昭的笔地落在案上,墨汁溅在川陕禁军调度令上,晕开一团黑渍。
他大步走到殿门,正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滚鞍下马,盔甲上的鳞片掉了三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徐帅大军到汉中外围......斥候跪下行礼,声音像破了的风箱,发现孟知祥部提前设伏,箭簇上......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石板上,箭簇上刻着二字!
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忠武军是他去年新练的禁军,箭簇刻字是为了区分各部。
他伸手扶住斥候的肩,能摸到铠甲下的湿冷——那不是血,是冷汗。
可有伤亡?
前锋营......折了三百。斥候的头渐渐低下去,末将...是爬着...爬过褒斜道的......
李昭松开手,转身时龙袍扫过斥候的脸。
他望着太极殿外的星空,乌云不知何时散了,北斗七星亮得刺眼。
苏慕烟的铜哨突然在他怀中震动,那是暗桩传信的暗号。
他摸出哨子,里面卷着张纸条,墨迹未干:王处回府中今夜有客,穿忠武军甲。
殿外的更鼓敲过四更,李昭捏着纸条站在阶上。
洛阳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太极殿的烛火依旧明亮,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悬在半空的剑。
传御林军统领。他对值夜的宦官道,声音像浸了冰的铁,把忠武军指挥使张怀恩,给朕押到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