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
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对整个大军士气的一次巨大提振。
消息如风一般传回虎牢关前线大营,原本因契丹主力压境而惶惶不安的军心,瞬间为之一振。
李昭抓住这个时机,亲自巡视营地。
他没有高坐于战车之上,而是步行穿梭于各个营帐之间,与士兵们一同擦拭兵器,分享肉汤。
他走到一名因紧张而手心冒汗的年轻士兵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小子,怕吗?”
士兵一愣,随即挺直了胸膛:“为大王效死,不怕!”
李昭笑了,环视着周围聚拢过来的将士们,朗声道:“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在担心北方的契丹人。但是,高行周将军已经用一场大胜告诉我们,契丹人并非不可战胜!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在我们的刀下哀嚎!”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今日之战,不仅仅是为了攻下虎牢,更为了我们身后的父母妻儿,为了中原千万百姓的生死!我们退无可退!”
“传我将令!”李昭声若雷霆,“凡此战中,斩获敌军首级一级者,赏银百两!官升一级!凡率先登城者,赏千金,封校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李昭的言语早已点燃了他们心中的血性与保家卫国的火焰。
“愿为大王死战!”
“杀!杀!杀!”
士兵们被彻底激发了斗志,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振臂高呼,声浪排山倒海,直冲云霄。
整个大营的士气,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夜,深沉如墨。
喧嚣了一天的营地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马嘶。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李昭却毫无睡意。
白日的鼓舞是必要的,但作为主帅,他必须考虑得更远。
高行周的伏击只能延缓敌军的脚步,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耶律德光的主力依旧像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要想破局,就必须另辟蹊径,打到敌人的痛处。
“进来吧。”李昭头也未抬,淡淡地说道。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内,正是去而复返的苏慕烟。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脸上褪去了女儿家的柔媚,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大王。”
李昭指了指地图的更北方,那片属于契丹人控制的疆域,一个名为“幽州”的城市被他用朱笔重重圈出。
“虎牢是正面战场,而真正的胜负手,可能在那里。”李昭的目光深邃如夜空,“幽州是契丹南下的咽喉,是他们所有粮草辎重的中转之地。我要你,立刻潜入幽州。”
苏慕烟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在幽云十六州经营多年,必然有我们自己的暗线和可以争取的旧有盟友。”李昭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我要你联系他们,策反当地守将,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切断契丹人的补给线!我要让耶律德光大军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饿!”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不仅要守住虎牢,还要让他们……回不去草原。”
这句话中蕴含的庞大野心和狠辣决绝,让即便是心如铁石的苏慕烟,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防御,而是要将契丹主力彻底吞噬在中原的惊天豪赌!
“属下,遵命。”苏慕烟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领命。
就在她转身,准备没入夜色出发之际,帐帘被轻轻掀开一角,另一名负责情报的密探如影子般滑了进来,单膝跪地,动作迅捷而无声。
他双手呈上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细小竹管。
“陛下,”密探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幽州急报,并非来自我们的渠道,而是由一名身份不明的线人,通过死信方式转交。”
李昭眉头一皱,接过竹管,指尖运力,捏碎火漆,展开里面的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张小小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却比千军万马更让他感到心悸——
“陛下,契丹军中,有我朝旧将身影,疑似叛逃之人……”
帐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苏慕烟停住了脚步,敏锐地感觉到李昭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陡然变得无比危险。
叛徒?
在这个决定中原归属的生死关头,最可怕的敌人,永远不是来自正面,而是来自背后那把看不见的刀。
李昭缓缓地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在火焰中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缕飞灰。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帐门前,掀开厚重的帘幕。
帐外,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帅旗猎猎作响。
远处的虎牢关如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而更北方的夜空,乌云密布,看不见一颗星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整个天下,仿佛都笼罩在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