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当高行周的长朔洞穿敌军哨兵的喉咙时,石破天惊的喊杀声才骤然响起。
五千轻骑如猛虎下山,冲入毫无防备的营地。
睡梦中的敌军惊醒,仓皇失措,甚至来不及披甲执锐。
高行周一马当先,他的刀锋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复仇的月光,一名敌军偏将刚刚举刀,便被他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这场夜袭如同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天亮之时,敌军右翼大营已是一片狼藉,主将被斩,数百人被俘,余众溃散。
整个敌军的防线被迫向内收缩,原本严密的阵型上,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决战的清晨,天光微熹。
雁门关下,三军将士列成方阵,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李昭身着金甲,亲登祭天高台。
他手持三炷清香,祭拜天地,随即接过一面巨大的锦旗,旗帜上用金线绣着四个大字——天命所归。
他将锦旗亲手授予中军大将,目光扫过台下千千万万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声音通过内力传遍整个校场:
“将士们!我们身后,是家园,是妻儿。我们面前,是窃据中原的叛逆,是荼毒百姓的乱匪!十数年来,天下分崩,战火不休,百姓流离失所。今日,我们便要用手中的刀,终结这乱世!”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激昂。
“此战之后,中原无战事!”
“此战之后,天下享太平!”
“万胜!万胜!万胜!”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
士兵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胸中的热血被彻底点燃。
他们相信,在这样一位君主的带领下,他们将战无不胜!
李昭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滔天军势,心中豪情万丈。
一切尽在掌握,幽州的火,滹沱河的血,汴州的乱,都已汇成压垮李存勖的最后一根稻草。
胜利,仿佛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就在这军心士气达到顶点的辉煌时刻,异变陡生!
一名斥候,与其说他是跑来的,不如说是滚来的。
他浑身浴血,盔甲破碎不堪,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高台之下,翻身跪倒,嘶哑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惊恐与不敢置信,撕裂了整个校场的狂热气氛。
“陛……陛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那震天的呐喊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斥候抬起一张血污模糊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整个战局的话:
“汴州城内……城内有人……有人自称‘朱友贞’,正、正集结后梁旧部,竖旗……竖旗复辟啊!”
“朱友贞”三个字,如同一道来自九幽的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前朝末帝朱友贞?
那个早已在亡国之日自焚身亡的鬼魂?
中军大帐前,刚刚还豪情万丈的李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那股冰冷的杀意像淬了毒的钢针,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周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许多。
帐外,天空依旧晴朗,但李昭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阴霾笼罩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深邃无垠的天空,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困惑与忌惮。
棋盘被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即将“将军”的瞬间,彻底掀翻了。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之外,一片更深、更冷的黑暗,正悄然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