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忘了?苏慕烟轻笑,当年我扮成歌姬混进杨行密的庆功宴,连他的象牙腰牌都摸过。她抽回手,将虎符贴身收好,等我。
帐帘再次被掀开时,冷风卷走半片烛花。
李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喉结动了动,转头对裴仲堪道:你那边呢?
已挑了三百流民。裴仲堪从袖中抖出张名单,都是从徐州逃来的,恨沙陀人抢粮。他手指点在焚烧草屋四字上,寅时三刻,让他们沿西岸走,故意在李存勖的了望塔下喊大军溃了,再烧两间破屋。他眼睛发亮,沙陀人刚占了河北,最怕咱们退,必定调陈桥的兵去东岸——
——到时候陈桥守军只剩两成。李昭接话,手指在地图上划出条红线,王彦章的铁枪营从西边林子绕,李继勋的轻骑从南边包抄,火起时......他突然停住,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陛下!段凝的声音撞进帐来,他铠甲上的雪还没化,手里举着卷羊皮纸,苏夫人的人到了!
李昭抢步上前,展开图纸时,烛火爆了个灯花。
图上用朱砂标着三个红点:陈桥北三里,芦苇荡;东五里,破庙后;南二里,砖窑旁——都是巡逻盲点。他手指重重按在北三里的红点上,康延孝的火种就埋这儿!
寅时时刻,李昭登上雁门关敌楼。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望着汴水东岸的轮廓,陈桥方向的灯火稀稀落落。
脚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裴仲堪裹着斗篷站到他身边:流民队已到位,草屋点着了。
李昭眯眼望去,西岸果然腾起几缕黑烟,隐约能听见喊叫声:官军跑了!
粮食都扔了!对岸了望塔上的灯笼突然晃动,几个火把顺着河岸往东南方向跑——李存勖调兵了。
李昭长出口气,转头对段凝道:传康延孝,按图埋火种。
卯初时分,东南风突然转急。
李昭望着自己竖起的鹅毛飘向西北,眼中闪过锐光:点火!
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时,陈桥东岸的赵家村腾起橘红色火焰。
火势顺着芦苇荡往西北窜,很快裹住了李存勖的中军帐。
喊杀声、马嘶声、兵器碰撞声混作一团,李继勋的轻骑从西边林子杀出,铁枪营的马蹄声震得地面直颤。
李昭握紧腰间玉牌,望着火势蔓延,嘴角刚要勾起,突然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一个浑身焦黑的斥候撞进来,铠甲上还滴着火星,陈桥南边......有支穿黑甲的队伍!他剧烈咳嗽着,他们没被火攻乱阵脚,正在往咱们左翼集结!
什么旗号?李昭抓住他肩膀,指节发白。
龙......龙骧!斥候喉间发出嘶鸣,甲胄上的龙纹,是朱温的龙骧残兵!
帐外的喊杀声突然清晰起来,李昭望着地图上陈桥的标记,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朱温的龙骧军最擅水战,当年被李存勖围剿时,确实有一支残部逃进了汴水流域......他松开斥候,指尖重重敲在案上:传王彦章,铁枪营转向左翼!
李继勋,轻骑回防!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更急的马蹄声。
李昭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握紧了腰间的横刀——这把刀,他等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