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装踉跄撞过去,借着扶人的动作扯下那裨将腰间的令箭——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冷意,他喉结动了动,转身混入溃兵时,靴跟在雪地上碾出个深痕。
与此同时,唐军营后的偏殿里,苏慕烟正攥着耶律剌葛的手腕。
那契丹王子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毒粉,方才他假装咳嗽,实则是要将藏在牙缝里的毒针咬碎。王子这是做什么?苏慕烟的琵琶指甲轻轻划过他颈侧,难道觉得在唐营吃的羊肉不够肥?
耶律剌葛额头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被她捏着的手腕骨头咯咯作响。
苏慕烟另一只手探进他衣襟,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卷。
展开时,墨迹未干的契丹文刺得她瞳孔微缩——涞水至关重要,若能夺下,愿以三城换。
她将纸卷塞进袖中,指尖在耶律剌葛喉结上点了点:王子急着去见长生天,可陛下还想问你涞水的事呢。
子时三刻,中军帐内烛火熄灭。
李昭捏着苏慕烟送来的密信,指腹摩挲着二字。
帐外传来伤兵的呻吟,高行周卸了甲,正蹲在火盆边烤手,铠甲上的血渍在地上洇出暗褐色的花。契丹主力没伤筋动骨。裴仲堪抚着胡须,末将查过,他们夜袭只派了先锋军,耶律德光的本阵还在三十里外。
李昭将密信投进火盆,火星子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亮。耶律阿保机咳血,耶律德光急着立威。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桑干河谷的位置,这里两侧是峭壁,中间仅容两骑并行。他转头看向高行周,你带玄甲军埋伏东侧,陈彦威领斥候潜进谷口,等契丹大军过了三分之二......
报——帐外突然传来马蹄急响。
一个浑身是雪的斥候撞进来,膝盖砸在地上时带翻了炭盆,火星溅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幽州......幽州刘守光降了契丹!他喘得像破风箱,契丹军已过居庸关,幽州全境......全境失守!
帐中刹那死寂。
高行周的烤火手悬在半空,裴仲堪的茶盏掉在地上。
李昭望着斥候冻得发紫的脸,忽然想起前世史书中那句契丹据幽州,中原门户洞开。
他伸手按住地图,指节压得发白——桑干河谷的决战,怕是要提前了。
雪还在下,风卷着哨音掠过帐角。
李昭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前世学生送的五代古物,此刻在掌心烫得惊人。
他望着帐外的夜色,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雪飘出去:传朕口谕,明日辰时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