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弹了段《海日生残夜》。苏慕烟指尖轻轻拂过琵琶弦,跟他们说,昨夜星象哨所报,南斗六星主财禄,正照在岭南上空。
又许了三年不征粮赋,只请各部守好五岭关隘。她顿了顿,眼尾微挑,莫长老摸了摸铜鼓,说铜鼓不响,瑶山不反。
侬智高...喝了半坛米酒,没接话。
李昭松了松领口的玉带:做得好。他转向周本,你带三千亲卫,今日天亮前在百越营地外围扎营,只巡不剿,让他们看得见火把,听得到号角。周本领命退下时,铠甲相撞的脆响惊飞了帐角的夜鸟。
段卿。李昭又转向段凝,番禺的星象总哨所今日必须立起来。
招百越的观星师,给双倍粮饷。
凡有流星坠、日月食,哪怕后半夜,也得敲我的门。段凝点头,指尖在腰间的星象袋上轻轻一按——那里面装着他收集的二十八宿星图,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吴权。李昭最后看向医官,邕州军镇的事,你去和刘仁赡说。
两万兵马,一半守邕州城,一半修海防。
安南的战船爱走暗礁区,让工匠把《南海岛礁图》多抄几份,发给每个哨船。吴权应了,却没急着走,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陛下,北伐...吴权搓了搓手,寿州的铁矿半年才能运到,新兵训练要三个月,就算现在筹粮...
李昭起身,走到帐外。
夜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他望着南天的北斗星——前世他总在史书里看这颗星,如今却要跟着它打天下。《北伐十策》我写了半本。他转身时,衣袍被风掀起,先取楚地,断李存勖的粮道;再打汴洛,收朱梁旧部;等李克用的沙陀老卒死得差不多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对自己说,那是洛阳的宫墙,该换主人了。
天快亮时,李昭在番禺城楼写完最后一策。
笔尖蘸墨的瞬间,城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段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少见的急切:陛下!
朱友贞的使者到了!
李昭放下笔,墨迹在直指洛阳四个字上晕开。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听见段凝的声音更近了:使者说,愿割滑、郑、汝三州,换陛下出兵解汴州之围...
城楼的风卷着未干的墨迹,将二字吹得有些模糊,倒像是两个新的字,正从晨雾里慢慢显形——那是他从未在史书里见过的,属于新王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