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窗棂被撬开的声音极轻,却像一根针戳进李昭的神经。
他能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能听见鞋底碾过青砖的细碎声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寂静里如擂鼓。
“啪!”
烛火突然被点亮。
李昭坐在案前,执灯的手稳如磐石。
对面立着个黑衣人,面罩被烛光照出棱廓,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显然是服了某种致幻药,让刺客不畏生死。
“放下刀。”李昭声音冷静,“你走不出这帐门。”
黑衣人不答,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
李昭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钉尖擦着他耳际钉进帐柱。
与此同时,帐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二十个亲卫举着火把冲进来,将黑衣人围在中间。
“拿下!”李昭拍案。
黑衣人挥刀乱砍,却在碰到第一个亲卫时突然踉跄——他脚边不知何时撒了绊马索。
亲卫们一拥而上,用牛皮绳将他捆了个粽子。
李昭走过去,扯下他的面罩:是张陌生的脸,左颊有块青紫色的胎记。
“搜身。”
亲卫从他怀里摸出个檀木盒,打开是一排细如牛毛的毒针,针尾缀着南汉特有的朱红丝线。
另有一卷羊皮纸,展开来盖着南汉玉玺,字迹歪扭,像是仓促写就:“取李昭首级,赏万金,封万户侯。”
黑衣人突然狂笑,血水从嘴角涌出:“刘皇帝说了,你们蜀地的刀再快,也快不过我们南汉的毒!”他脖颈一歪,竟是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
李昭皱眉,挥手让亲卫抬走尸体。
他捏着羊皮纸,目光落在“封州、贺州布防”几个字上——这和前世记忆里刘玢的部署如出一辙。
他突然拔高声音:“传李继勋!”
“末将在!”
李继勋掀帘而入,甲胄未卸,浑身带着股子硝烟气。
“即刻调整行军路线。”李昭指向舆图上的韶州,“绕过封州、贺州,从大庾岭抄小路直取韶州。南汉水军在珠江口,可他们的陆军主力都在封州,韶州必然空虚。”
李继勋眼睛发亮:“末将这就去点兵!”
“慢。”李昭叫住他,“让辎重队多带三天干粮,沿途收编流民充作民夫——我们要让刘玢以为我们还在走旧路。”
李继勋领命而去,帐中重归寂静。
李昭刚要坐下,帐外亲卫通传:“大王,交趾急报!”
他接过信笺,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映出两行墨迹:“吴权愿与大王联手,共伐南汉,请速派人接洽。”
李昭抬头望向窗外。
启明星已在东方升起,将天际染成鱼肚白。
他折好信笺,放进随身的檀木匣里——前世只知吴权在交趾自立为王,却不知他早有联蜀之心。
这一步棋,倒比记忆里快了三年。
“来人。”他朝帐外喊,“备马,我要去驿站看看那名可疑女子。”
晨雾里,马蹄声碎成一片。
李昭望着渐亮的天色,嘴角微微扬起——刘玢以为派个刺客就能乱他阵脚,却不知这乱世里,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藏在暗处的毒针,而是人心。
而他要收的,从来不止是南汉的疆土。